第3章 麻袋婴啼(1 / 2)
(公元七年八月十五日·记朝)
公元七年八月十五日,记朝全境,未时(下午三点),气温:二十五摄氏度。?
持续数日的干爽终于沉淀为初秋的凉意。?湿度:四十二。? 微风不再卷着砂砾,而是裹挟着田野间谷物灌浆的微甜、落叶乔木边缘泛黄的微涩、以及雨后泥土苏醒的潮润气息,拂过每一寸饱经磨难的记朝土地。天空呈现出一种高远纯净的蔚蓝,几缕薄纱般的云絮悠然飘荡。空气清冽透明,久违的凉爽如同无形的丝绸,轻柔地抚慰着曾被酷热灼伤的肌肤和焦躁的灵魂。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褪去了濒死的枯槁,显露出一种疲惫的深绿。虫鸣声虽不如盛夏繁密,却也怯怯地、断续地响起,试探着宣告劫后余生的生机。二十五度的微凉,是天地间最慷慨的恩赐,让帝国沉重的呼吸得以略微平缓。
河南区,湖州城西某宅院。未时。?
小院里的气氛却与这宜人的秋凉格格不入,仿佛冰火两重天。
“乒呤乓———!”
最后一只陶碗在演凌脚边炸裂开来!飞溅的粗瓷碎片如同锋利的冰凌,擦过他裸露的脚踝,留下几道细密的血痕!但这微不足道的疼痛,远不及他身上其他地方的痛楚和内心的惊涛骇浪。
“演凌!!!你这个杀千刀没卵用的窝囊废!废物点心!赔钱货!!”冰齐双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震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惊飞!她如同一头发狂的母兽,胸脯剧烈起伏,散乱的发丝被汗水黏在涨得紫红的脸上,原本尚算周正的五官此刻扭曲变形,只剩下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怨毒!她手中那把沉重结实的竹柄秃头扫把(扫帚头早已被砸得七零八落,此刻更像一根狰狞的硬木短棍),如同她意志的延伸,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一次又一次狠狠地劈头盖脸砸向那个在地上翻滚躲闪的男人!
“老娘真是瞎了眼!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这个灾星!!”冰齐双一边追打,一边用尽毕生所知的市井污言秽语咒骂着,唾沫星子如同毒箭喷向演凌,“钱!钱赔光了!老娘给你抓药救命的钱都喂了赌鬼的狗肚子!这还不算!你……你……”愤怒似乎达到了顶峰,让她本就粗嘎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我打死你省心!我儿子……我儿子都被你这个遭瘟的爹给弄丢了啊!!!!”
“砰!”又一下沉重的闷响!硬木棍子狠狠砸在演凌下意识护住头脸的小臂骨头上!剧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但比剧痛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冰齐双最后那句石破天惊的嘶吼!
“儿……儿子?!”演凌蜷缩在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一只鞋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光着的脚板上沾满泥土和碎瓷屑,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他猛地抬起头,肿胀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的懵逼,“夫……夫人?!什么儿子?!我……我什么时候……有过儿子?!”
冰齐双正高举着扫把棍,准备给他腰椎再来一下狠的,闻言动作猛地僵在半空!她低头看着地上那个一脸茫然、满头是包、表情无辜又愚蠢到极点的男人,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先是凝固,随即如同被投入了沸油的冰块,瞬间爆裂出更猛烈、更疯狂的怒火!
“轰——!”
一股被彻底忽视、被彻底遗忘的、混合着生产之痛、独守空房之怨、失子之恐慌的滔天巨浪,瞬间吞噬了冰齐双最后一丝理智!
“你!!你这个猪油蒙了心的蠢货!黑心烂肺的畜生!!”她气得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荒谬感而变得尖厉变形,如同夜枭啼哭,“你不知道?!你他妈居然敢说不知道?!几十天前!!!南桂城!!!那个火炉地狱!!你在哪儿?!啊?!!”她手中的棍子因为激动而剧烈晃动,指向演凌的鼻子尖,“你跟着那个什么狗屁公子田训的旗号,跑去南桂城打生打死!当你的好汉!!老娘呢?!老娘一个人在这鬼门关里打滚!!”
她猛地往前踏了一步,棍子几乎要戳到演凌惊恐的眼睛:“老娘怀胎十月!汗流了多少!血吐了多少?!腰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脚肿得像发面馒头!这些你都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