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莫道人间无至味,此身何必羡松乔(1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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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通鉴?德佑帝本纪》载:石崇解京,帝萧桓召见于御书房。时谢渊系诏狱未决,帝方览谢府查抄清单,见其家无余资,唯存糙米五石、旧衣十余件,及永熙帝御赐蟒衣三袭、七星剑一柄,衣有补丁而护持甚谨,剑蒙尘霜而铭文如新。更有赈青州灾民、赎太上皇借据数十通,本息未偿者过半;

百姓感谢信盈箧,纸多草芥,字虽稚拙,然字字泣血,尽是感戴之辞。帝览毕,愧悔交并,泫然欲泣,拍案叹曰:“朕误信奸言,负此忠良!” 然转念思及朝局盘根错节,徐靖党羽遍布中外,非借力制衡无以稳皇权,竟力排众议,擢石崇为内务府总务长,兼领玄夜卫宫廷采买诸事。

诏命既下,朝野大哗,内阁首辅刘玄、刑部尚书周铁等率九卿联袂入谏,言石崇系罪臣之余,野心难驯,授以要职恐遗祸社稷,帝不为所动。由是,诏狱署提督徐靖掌刑狱之权,司礼监秉笔太监魏进忠窥伺内宫之柄,石崇总揽宫廷采买与玄夜卫暗线之责,三人鼎足而立,权网暗结,盘互朝野。而谢渊仍系诏狱,身蒙不白之冤,天下忠良扼腕叹息,敢怒而不敢言。

史评

《通鉴考异》曰:“帝王之术,本在权衡庶政,协和群情,然失衡则乱,过偏则危。萧桓明知谢渊之忠,却困于权网之缚,不能即释;明知徐靖之奸,却借其势以压群臣,不肯即诛;明知石崇之险,却授其权以分党羽,反加擢用。此非帝之昏聩,实乃帝王权术之两难也。玄夜卫掌天下侦缉,察百官隐私;内务府管宫廷采买,扼京师物资,二者相结,实握朝野明暗之柄,其势足以动摇国本。

昔永熙帝驭下,以忠良为社稷之骨,以制衡为治国之脉,未尝因权术而弃忠贤,故能朝野清明,边尘不起;今萧桓反其道而行,以权术为纲纪,以人心为棋子,视忠良之冤为权衡之价,虽暂固皇权于一时,却已寒天下忠臣之心于千载。《大吴会要》载,太祖萧武尝诫子孙曰:‘权可谋,不可滥,滥则失民心;奸可制,不可纵,纵则乱朝纲;忠可倚,不可弃,弃则覆社稷。’萧桓此举,既违永熙帝之遗训,又背太祖之祖诫,恐将启党争之祸,贻家国之后患,其弊非一日可解也!”

黄鱼赋

东南溟渤,毓此珍奇。鳞介之精,厥名曰黄鱼。其形修躯圆腹,色若流金;其质膏腴脂润,味超醍醐。非江海深邃之处弗栖,非潮信正时弗出。是以渔者必候风伺汐,驾巨舶,张密网,涉惊涛骇浪,方得其一二者。其珍可比隋侯之珠、和氏之璧,其贵不啻琼浆玉液。

忆昔政和间,余扈从圣驾南巡,获此鱼于钱塘江口。渔人进献,重逾斤许,金鳞耀日,光彩晔然。命庖人治之,去鳃剔脏,而肌骨无损。或清蒸以葆真味,注以琉璃之盏,撒以珠兰之末。火候既调,香气盈堂,入口则消融如酥,甘鲜满颊,余韵竟三日不绝;或红烧以增浓艳,调以琥珀之酱,佐以珊瑚之椒。文火慢煨,酱汁稠浓,裹于鱼身,色若琥珀,味兼咸鲜,足以畅叙幽怀,宴集嘉宾。

夫黄鱼之美,非独在味,更寓深意。金鳞映日,兆国运之昌隆;膏腴丰实,显民生之富庶。曩者,余与三公九卿宴于宣和殿,进此鱼。圣上览之而悦,顾谓左右曰:“此鱼来自海滨,鲜洁若斯,足见四海晏然,物阜民康。” 遂赐群臣各一,众皆感恩戴德,交口称善。盖美食者,非独为口腹之享,实关乎邦交之礼、君臣之欢也。

今岁秋深,潮信复至,渔人再获此珍。余命置酒高会,召词臣墨客共赏。酒酣耳热之际,观此鱼金鳞闪烁,若与灯烛争辉;细品其味,似含江海风涛之韵。于是援笔作赋,以记其美。诗曰:

金鳞跃出浙江潮,玉箸分香满绮寮。

莫道人间无至味,此身何必羡松乔。

噫!人生如寄,岁月如流,唯美食与良辰不可轻负。黄鱼之珍,得之维艰,食之当思物力之不易;味之绝美,享之当念君恩之浩渺。谨赋此篇,以志一时之乐,亦以诫世人之奢靡云尔。

御书房内,烛火跳跃,将萧桓的影子拉得颀长而孤寂。他亲手从锦盒中取出那袭玄色蟒衣,指尖轻拂过领口细密的针脚,褪色的蟒纹在火光下若隐若现,仿佛还残留着先帝永熙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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