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不知身后窥踪者,犹自檐前蹑足深(3 / 6)
记得去年冬天,京师雪大,流民冻饿街头,是谢渊奏请代宗,开了五处粥棚,还让工部给流民盖了临时的屋;他记得上个月,京营兵卒的饷银迟发,是谢渊亲自去户部催,让陈忠先从国库调银,没让兵卒们饿着肚子。
可这些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 他是镇刑司的密探,拿的是旧党的银,要办的是旧党的事,哪能替 “奸臣” 想?他按了按腰间的录事带,木炭还有半截,夜还长,他得再等,等谢渊露出 “马脚”,等那一百两赏银,等自己的好日子。
巷口的玄夜卫暗探仍在盯着,笔尖在黄麻纸上记着:“镇刑司密探交接蜡丸,录‘焚黄纸、阅谋逆篇’,神情惶急,指间木炭碎落三粒。” 而书房里的谢渊,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往窗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像看透了墙根的动静,却没停下手里的笔,只是将批完的 “京营军器核验单” 叠得整整齐齐,压在 “御史台弹劾状” 下面。案上那碗凉透的粥还在,是亥时书吏端来的,到现在还没动过。
烛火的光透过窗纸,落在墙根的小太监身上,也落在巷口的暗探身上,将这 “监视与反监视” 的局,映得格外清晰。夜色更深了,京师的街巷里,只有巡夜的羽林卫甲叶声偶尔响起,叮当作响,像在为这无声的博弈敲着节拍。这夜,这烛火,这暗探,这书房,都成了大吴朝局的注脚 —— 不是权场无正道,只缘私念蔽尘襟。
谢渊府邸外的老墙根下,暮色刚漫过青砖,将砖缝里的青苔染成深绿,一道瘦小的身影便贴着墙根滑入阴影 —— 是镇刑司的小太监。他身着灰布短衫,衫角还沾着巷口的泥点,腰间缠着镇刑司密探专用的 “录事带”(窄绸带,织着细如发丝的暗纹,可记简笔字,沾水不晕),手里攥着一块黢黑的木炭(镇刑司密探记痕用,是工部烧的 “无烟炭”,不易被察觉火星),指尖因紧张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老墙根是他踩了三夜才选的位置:墙高七尺,爬满枯藤,藤叶能遮住身形,就算玄夜卫巡查经过,也难发现;正对着谢渊书房的窗,窗纸没贴紧,留着一道细缝,能看清窗内动静;墙后是条窄巷,宽仅三尺,若遇玄夜卫突袭,可沿巷快速退到西市的杂役房 —— 那里有镇刑司旧吏接应。他熟练地拨开枯藤,藤枝上的倒刺勾破了他的袖口,渗出血珠,他却没敢哼声,只露出一道仅容一人的缝隙,眼睛凑上去,望向书房 —— 窗纸糊的是宣州贡纸,透光性好,能隐约看见案前坐的谢渊,连他手里握着的狼毫笔都能辨得清。
“千万别被玄夜卫的人发现……” 小太监心里默念,指尖的木炭都被汗浸湿了。前两夜,他就见玄夜卫暗探穿着夜行衣,衣料是玄色的,在夜色里几乎隐形,腰间佩着短刀,刀鞘是鲨鱼皮的,反光在夜色里格外刺眼。镇刑司提督石迁死后,密探科只剩十几人,都是石崇的亲信,若他被抓,不仅自己没命,石崇交代的 “盯谢渊” 的活也完不成,那五十两赏银更拿不到手 —— 那银子,他还想着给乡下的老娘治病。
他深吸一口气,将木炭按在录事带上,做好记录准备 —— 石崇吩咐,要记 “谢渊见客否、书房灯火何时熄、有无传递密信”,若能录到 “与边将私通、藏谋逆文书” 的迹,赏银再加一百两。
戌时的梆子声刚过,谢渊书房的烛火亮了。小太监眯眼细看,见谢渊身着常服,坐在案前,案上堆着高高的公文,多是兵部的 “边军粮饷册”、御史台的 “官员弹劾状”。谢渊拿起一本粮饷册,指尖在纸上划过,偶尔停下来,对身旁侍立的书吏(谢渊府邸私吏,无官阶)低语几句,书吏躬身记录,动作轻缓,显是怕扰了谢渊。
“又是看公文……” 小太监心里嘀咕。前两夜也是如此,谢渊要么看公文,要么写奏疏,连客都没见一个,更别说 “私通边将” 的迹。他按木炭在录事带上画 “△”(镇刑司密记符号,代 “勤政务”),心里有些慌 —— 若总录不到 “罪迹”,石崇会不会怪罪?
忽然,书房门开了,兵部侍郎杨武(正三品)捧着一卷公文进来。小太监眼睛一亮,忙将木炭按在带上,准备记 “见客”。却见杨武走到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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