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一封家信沾沙血,万句心声破议章(2 / 6)
亮,透过窗棂洒在英国公的紫袍上,玉带扣泛着冷光。英国公立于勋贵列首,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玉带扣上的兽纹,目光扫过谢渊时,带着几分不屑。昨夜秦飞送来的密报还在袖中发烫:英国公府私兵近日增编两百人,皆配安南神枪,光是打造枪杆就用了三十根上好的楠木,耗费银两千两 —— 他口中的 “国库空虚”,从来都只针对强军,不针对自己的私产。
萧栎身着明黄龙袍,缓步走上龙椅,腰间的玉带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目光扫过殿内,最终落在谢渊身上,带着几分探询 —— 昨日谢渊递上 “新弩量产加至每月三百把” 的奏疏时,他便知今日必有一场硬仗。
“近日新弩量产、团营扩训皆在推进,诸卿有何建言,可畅所欲言。” 萧栎的声音刚落,英国公便迈着方步出列,袍角扫过地砖,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躬身时,紫袍下摆展开,露出里面绣着的暗纹云鹤 —— 那是逾制的纹样,按《大吴律?舆服志》,公侯服饰不得用云鹤纹,可他仗着先祖军功,素来无人敢管。
“陛下,臣有奏。” 英国公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沉稳,“谢大人推进强军之策,本意虽善,然新弩每月造两百把,需精铜三千斤、银五百两;团营扩训至十二万,每月增粮饷三千石。如今国库因边战已空,去年江南水灾又耗银五万两,如此操之过急,恐耗竭民力,生变乱之虞啊!” 他说罢,还特意扫了眼列中的宗室亲王,鲁王微微点头,显是早被他说动。
李嵩即刻出列,双手捧着《户部粮饷册》,册页因常年翻阅已泛出黄色,边角磨得发毛。“陛下,英国公所言极是。” 他翻开册页,指尖点在 “成武二十一年四月粮饷” 一栏,“上月边军粮饷已拨三万石,本月再增团营粮饷,国库余粮仅够三月之用。若再强行推进,恐需加征赋税 —— 臣昨日接江南布政使奏报,已有农户因赋税稍增而迁徙,若再加征,恐生民变!”
刘焕也跟着躬身,他的官袍比旁人略新,是上月刚做的,领口还绣着精致的兰草纹。“臣掌户籍,深知民间疾苦。” 他垂着眼,声音压得极低,“山东、河南去年歉收,农户本就艰难度日,若因强军再加征,恐会动摇国本,望陛下三思。”
殿内窃窃私语声渐起,有的官员皱着眉,有的则频频点头 —— 勋贵与两部尚书联名反对,又搬出 “民力”“国库” 这般重话,不少人觉得 “暂缓” 才是稳妥之策。谢渊站在原地,指尖仍按在袖中家书,未即刻反驳 —— 他知道,此时若只论 “强军必要”,难破这层层包裹的私议,需用更沉的东西,砸醒这满朝的权衡与私心。
巳时初刻,萧栎眉头微蹙,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谢卿,英国公、李尚书所言,你可有应对?”
谢渊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那卷家书,解开系着的麻绳 —— 麻绳是边地常见的黄麻,上面还沾着几点干草屑。他先拿起最外层的陈三家书,递向内侍:“陛下,此乃宣府卫士卒陈三的家书,臣请内侍读与诸卿听 —— 陈三的家乡上月遭瓦剌劫掠,弟弟战死,母亲失踪,这封信,是他在哨所借着马灯写的。”
内侍接过信,展开时能觉出纸页的薄脆,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爹、娘:瓦剌骑兵上月掠了咱们村,房子烧得只剩梁,弟为护娘,被马刀砍在肩上,没挺过来…… 娘不知逃去了哪,我问过路过的商队,都说没见过。” 内侍的声音渐渐发颤,“俺在宣府卫当斥候,每次出去都怕回不来 —— 咱们的旧弩射不透瓦剌的甲,上次三名斥候兄弟,就是被安南神枪射中的,眼睁睁看着他们倒下,却救不了…… 谢大人在造新弩,俺天天盼着新弩早来,好杀贼,好去找娘…… 若新弩能早来一月,弟或许还能等着我回家……”
“够了!” 英国公突然喝止,脸色发白,却仍强撑着,“此乃个别士卒之语,不能代表万民之心!边地偶有劫掠,本是常事,何需因个别案例,便劳民伤财造新弩?”
“个别?” 谢渊冷笑一声,将余下的家书悉数铺在丹陛前的案上 —— 百余封家书堆成小丘,有的信封上还盖着驿站的火漆印,有的信纸折痕处已磨破,露出里面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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