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尺素难描城破惨,寸缣犹记箭穿肤(2 / 4)
内应,城破前夜私开西墙,这图不过是混淆视听的伎俩。” 他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惊雷,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
萧桓望着那卷绢布,突然想起二十年前,他还是太子时,跟着先帝去大同卫阅兵。那时的城墙高耸,士兵们举着枪列阵,枪尖的寒光能映出云影。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兵,就是张诚,还给过他一个用红绸包着的箭镞,说是自己亲手磨的。
散朝后,他屏退了众人,独自坐在偏殿。李德全捧着那卷绢布进来,布上的血痕被雨水打湿,竟在明黄的地毯上晕开小小的红点。萧桓伸手去碰,指尖触到布上粗糙的炭痕,仿佛摸到了城砖的冷硬,摸到了中箭者滚烫的血。
“把镇刑司的案牍都取来。” 他声音发哑。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有被篡改的军报,有屈打成招的供词,还有张被忽略的字条,是大同卫守将写的:“西墙年久失修,请拨银三千两加固,否则……” 后面的字被墨点涂了,像是写的人知道说也是白说。
夜漏到了三更,雨还没停。萧桓坐在残灯前,展开那卷绢布。稚子的笔触虽拙,却把城楼的裂缝画得格外清楚,把箭穿过胸膛的角度画得格外真。他想起谢御史说的,那孩子总在府衙门前哭,说阿爷中箭后还往前爬了三步,指着城墙的方向,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护在身后。
“陛下,该歇息了。” 李德全轻声劝。萧桓没动,指尖在画里的箭头上反复摩挲,那炭笔的痕迹深深浅浅,像极了张诚当年给他的箭镞,只是这个再也不会有人来磨了。窗外的雨敲打着窗纸,像无数双小手在拍门,又像无数张嘴在哭,哭那些被屠的百姓,哭那些战死的士兵,哭他这个迟迟不肯相信的君王。
残灯的光晕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那些案牍上,投在那卷绢布上,像个沉重的叹号。殿外的海棠花瓣被雨水打落了一地,沾着泥,沾着水,像极了流民身上被血浸透的粗布。
天快亮时,萧桓让人把那卷绢布裱了起来,挂在偏殿的墙上。他望着画里歪倒的城墙,突然想,或许该亲自去趟大同卫,去看看那塌了的西墙,去摸摸那些残留的箭痕。只是不知道,那些被屠的百姓,那些战死的士兵,还会不会等他这个迟来的忏悔。
雨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朱雀门外,那稚子还坐在石阶上,怀里抱着块石头,说是从大同卫城墙下捡的。石头上有个箭簇大小的坑,他说那是阿爷射的,要把北元人挡在外面。阳光照在孩子脸上,泪痕闪闪发光,像极了绢布上那些没被擦掉的血。
京师骤雨初歇,西华门的积水映着残阳,像泼翻的朱砂。玄夜卫指挥佥事周立仁正驱打一群流民,靴底碾过烂泥里的麦糠 —— 那是从大同卫带出来的,混着暗红的渍痕。\"滚!再往前一步按 ' 冲撞宫门 ' 论处!\" 他的佩刀鞘砸在一个老妇背上,对方怀里的布卷散开,露出里面粗糙的麻纸。
麻纸上用炭笔涂着黑黢黢的山,山尖戳着个歪斜的 \"城\" 字,山脚画着密密麻麻的小点。一个梳总角的孩童扑过去抢,被缇骑拽着后领提起,哭声撕得像破布:\"那是俺爹画的大同卫!俺哥就埋在那山下!\"
帝萧桓初闻震怒,以 ' 边民造讹言惑众 ' 命玄夜卫指挥佥事周立仁率缇骑驱散,凡持图者皆枷号示众。五月初一,帝幸西华门,遇一总角童泣持此图,童父原为大同卫正千户,城破时战死,图中 ' 尸山 ' 左近一小点为童所注 ' 父在此 '。帝取图览之,见血字已结痂,犹能辨指节用力之痕,默然良久。
三日后,帝密召刑部尚书谢渊,命重审镇刑司军器调拨案,查 ' 箭簇十万去向 '。时首辅李嵩称病卧于府中,密令镇刑司缇骑焚北厂账册三车,皆为德佑十三年至十四年军器出库记录。\"
紫宸殿的早朝正议着 \"大同卫战后抚恤\",李嵩的声音透过雨帘传得很远:\"臣已命户部拨粮五千石,足供流民过冬。至于镇刑司查抄的 ' 逆党家产 ',可充作军饷 —— 岳峰私藏的兵器库,单是箭簇就有三万支,足证其早有反心。\"
萧桓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叩,案头的奏报堆成小山,最上面是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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