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边将血书藏袖里,不及谗言半句高(4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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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了药箱,指节发白。

“是。” 周平的声音有些哑,“但魏王谋逆时,属下第一个反戈。岳将军信我,不是因为我是谁的旧部,是因为我想守着这宣府卫,守着那些像我爹娘一样的百姓。” 他抬头时,眼里的红血丝像雪地里的血痕,“公公若不信,可去问风宪司的谢大人,他当年亲审的我。”

王瑾接过姜汤,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他突然明白,有些真相,不在账册里,不在密信里,在这些活生生的人眼里。

王瑾的密奏送进紫禁城时,岳峰正在宣府卫的城楼上啃冻馒头。雪还在下,城砖冻得像铁块,他每咬一口馒头,牙床就疼一下,却吃得格外慢 —— 这是今年最后一顿饭,得想着那些在大同卫冻毙的兄弟。

周平指着远处的烽火台哭:“将军,石彪的人该到了吧?大同卫的兄弟... 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他的甲片上结着冰,说话时的白气在眼前散得很快,像留不住的希望。

岳峰望着京师的方向,雪地里的脚印被新雪盖了又盖,像从未有人走过。他想起元兴帝北征时的话:“边军的血,不能白流在雪地里。” 可此刻,那些血,怕是早就冻成冰了。

紫禁城的养心殿里,萧桓看着王瑾的密奏,上面只写了件事:“宣府卫兵甲整齐,岳峰治军严明,百姓亲附。镇刑司所呈证据,多有伪造。” 李德全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却没敢多说 —— 密奏的末尾,沾着半片干枯的芦苇,那是元兴帝时玄夜卫的信物。

王瑾在驿馆的烛火下,写着第二封密信,这次用的是玄夜卫的暗语。他不知道这信能不能送到谢渊手里,但他知道,有些话,总得有人说。窗外的雪还在下,却好像比来时暖了些,仿佛要把那些肮脏的痕迹,都盖在下面,等开春化了,长出新的希望。

片尾

《大吴史?边镇志》载:\"王瑾还朝,献 ' 岳峰反迹 ' 七事,皆李谟与刘显伪造。帝萧桓震怒,命玄夜卫千户张毅赴宣府 ' 查核 '。毅至镇,见边军衣不蔽体,甲胄冻裂,叹曰:' 以此残兵,何谈反逆?' 密奏实情,然为李德全所扣。\"

卷尾

萧桓之遣密探,非独疑岳峰也,盖因德佑一朝,边将权重如昔。元兴帝萧珏北征时,曾立 \"边将不掌财权\" 之制,至萧桓而废,李嵩遂得以借镇刑司之手,操边军生死。王瑾之辈,实为帝之耳目,却成权臣之刃 —— 其所见者,皆李谟欲其见;其所闻者,皆李嵩欲其闻。

岳峰在宣府卫的雪地里,尚能以麦饼藏军情;王瑾处宫墙之内,反为谗言所蔽。此非王瑾之蠢,实乃制度之弊:宦官掌密探之权,特务司监察之职,边将纵有百口,亦难辩清白。观王瑾所呈 \"反迹\",或为伪造书信,或为屈打成招,竟无一事经得起推敲,而萧桓终信之,何也?盖因 \"拥兵自重\" 四字,正中帝王心术之忌。

史官曰:\"德佑之边患,非北元之强,实中枢之昏。帝以猜忌驭将,臣以谗言乱政,使忠者含冤,勇者丧胆。大同卫之雪,埋的不仅是士卒之骨,更是大吴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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