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瘦卒扶疮望乡哭,甲上霜凝泪作尘(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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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得整整齐齐,麻袋上的 \"大同卫\" 印记还沾着黑风口的雪。郑七被按在粮堆上时,跛脚在麻袋上蹬出个洞,小米流出来,埋住他靴底的青石板灰。谢渊从麻袋里翻出本册子,是镇刑司的 \"销赃账\":\"正月十五,劫粮五千石,李大人得六成,余者分与缇骑... 郑七,透骨钉十枚,赏银二十两。\" 墨迹未干,纸角还粘着李府特制的香灰。

岳峰站在粮堆前,望着郑七耳后熟悉的月牙疤 —— 是李谟旧部的烙印,当年他在大同卫审过同款犯人。他突然想起周毅的密信 \"撑不过十日\",此刻距最后期限,只剩三日。\"沈炼,\" 他声音发哑,喉结滚得像吞了石头,\"组织民夫运粮,昼夜兼程 —— 就算爬,也要爬到宁武关。\" 沈炼点头时,看见他袖中露出半截家族誓书,岳忠血书的 \"守关\" 二字,正对着麻袋上的 \"嵩\" 字,像在无声嘶吼。

萧桓在城南别院里看着那堆粮食,突然将 \"北元袭扰\" 的塘报扔进火盆。火星舔舐纸页时,他想起永熙帝临终前的话:\"最险的不是北境的狼,是内宅的蛇。\" 李德全捧着新拟的罪己诏凑上前:\"陛下,可写 ' 用人不察,致有此劫 '...\" 萧桓挥手打翻他的托盘,墨汁溅在粮袋上,晕出片漆黑:\"不写。朕要让天下人知道,大吴的粮食,是用来养忠良的,不是喂豺狼的。\"

三日后,运粮队抵达宁武关时,周毅正率残卒与北元巷战。士兵们看见粮车,突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手中的断刀举得老高。周毅靠在城墙上,望着粮袋上的 \"大同卫\" 印记,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淌下来:\"告诉岳将军,关... 守住了...\" 他怀里的和璧碎玉,与岳峰那半枚,在阳光下终于拼出完整的 \"忠\" 字。

片尾

《大吴史?食货志》续载:\" 朔州劫粮案,三法司会鞫三月,得镇刑司兵器账、李福供词、黑风口玄铁令牌诸证,鞫实李嵩主谋,缇骑郑某等二十三人具体行事。德佑三十三年夏,李嵩弃市于西市,临刑前犹呼 ' 岳峰误我 ',观者掷瓦砾击其首,尸三日无人收。查抄家产计黄金三百两、绢帛千匹,悉发宁武关充饷,边军见之,皆哭祭周毅。

孙谦坐 ' 捏报军情、通同舞弊 ',夺爵贬戍辽东安乐州,行至山海关时,见边卒负冰前行,叹曰 ' 我今日始知粮之重 ',遂以私财购麦五百石献军,后病死于戍所。

帝命谢渊领风宪司重订《边粮转运律》,凡十二条,载明 ' 粮车起运需三印:卫所印验军户、风宪司印核途程、玄夜卫印护关隘;每三十里设驿铺登记,误期一日杖八十,失粮一石斩 '。后德佑朝十七载,边粮转运无敢有私劫者。

岳峰复掌兵符后,镇宣府十载,每秋阅边必至宁武关,携周毅所留半玉祭于关墙,语左右曰:' 此玉裂时,五千石粮正焚于黑风口,今日玉合,粮道方安。' 周毅弟周泰收其兄遗骸,葬于关下,碑题 ' 一粒米,一条命 '。\"

卷尾

《大吴史?论》曰:\" 朔州劫粮一案,剥视之,乃大吴中世 ' 法纪弛废、官邪横行 ' 之缩影也。李嵩以首辅之尊,假镇刑司之权,役缇骑如爪牙,视边粮如私产,其计之狠,在明知宁武关 ' 断粮即破 ',偏要于黑风口扼其喉;其心之毒,在构陷岳峰不成,竟欲借北元之手屠尽守关将士,以成 ' 通敌 ' 铁案。

当是时,谢渊以风宪司六品御史,抗首辅、鞫缇骑,手背为李嵩所伤,血溅卷宗而词气愈厉,终得兵器账为铁证 —— 此非独勇也,盖其深晓 ' 粮断则边溃,边溃则国危 ' 之理。沈炼率玄夜卫围镇刑司缇骑营,搜出未及销赃的粮车轴记,与朔州劫痕严丝合缝,其执法之坚,在不避李嵩门生故吏之怨。岳峰困于会同馆,犹能密遣旧部追踪粮踪,虽麦饼蘸雪水充饥,而护关之心未尝稍减 —— 此数子者,固社稷之藩篱也。

夫边军守国门,粮草守边军,法纪守粮草。德佑朝之险,不在北元之强,而在中枢有 ' 噬粮之蠹 ';其幸,不在天堑之固,而在朝堂有 ' 护粮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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