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梅关(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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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随军押运粮草,距离战场尚远,只要听到前方枪炮轰鸣隐隐传来,他的腿肚子便控制不住地打颤,需极力掩饰,才能不在下属面前失态。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一名手握兵符、镇守险关的武将。

奈何叶总督之命,他不敢不从。

叶明琛对待下属的手段,他是清楚的。

在这粤省一地,凡是违逆叶总督意志的人,下场往往凄惨。

况且,梅鼎在朝中并无根基靠山,全仗叶总督一手提拔,才能从区区七品知县,骤升至四品道员。

这份知遇之恩,在外人看来,已是极重。

他若推辞,不仅前程尽毁,恐还有不测之祸。

万般无奈,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怀着忐忑惶恐的心情,来这雄关险隘上任。

他深知西军战力强悍,绝非寻常流寇可比。

朝廷多少倚为干城的雄关要隘,都被西军一鼓而下。

他曾有幸在叶总督的中军大帐里,见过一份由前线逃回的兵将,口述整理而成的机密战报。

那战报中描述娄山关下,尸山血海的惨烈场景,字里行间透出的绝望与血腥气,至今想起,犹觉心悸不已,背后冷汗涔涔。

幸好,上任这大半年,西军似乎并未将主要精力,放在梅关方向。

除了那次小规模试探,未见大军集结攻关的迹象,反而在关下十余里外的大庾县城外,安营扎寨,与关上守军形成对峙。

这难得的平静,反而让梅鼎心中的不安与日俱增,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转眼已是贤丰五年的腊月廿四,南方俗称的“小年”。

年关将近,岭北天寒地冻,梅岭之上虽无大雪,但寒意浸骨,山风凛冽如刀。

梅鼎身负守关重任,不得擅离职守,只能在这孤寂的关山之上,遥念千里之外的福州老家。

那里此刻,想必已是张灯结彩,充满准备过年的温馨气氛。

父母是否安康?妻儿是否添置新衣?

种种思绪,缠绕心头,挥之不去。

这日晌午,处理完几件无关紧要的公文后,梅鼎心绪难平,信步登上高耸的梅关关楼。

手扶冰凉湿滑的石砌垛口,他向东方故园的方向,极目远眺。

但见梅岭逶迤,层峦叠嶂。虽值腊月寒冬,岭表山川依旧保有深厚的绿意。

只是这绿,不似春夏鲜亮,而是蒙上一层沉郁的墨色,是松柏、香樟等耐寒树木汇聚成的底色。

山间岚霭缭绕,湿冷的空气仿佛能拧出水来,让那满山苍翠更显凝重。

关楼之上,“梅”字大旗和清军的龙旗吸饱了水汽,沉重地垂落着,只在山风掠过时,才有一两下无力的抽动。

脚下梅关古道,犹如一条湿漉漉的灰色巨蟒,蜿蜒隐没于湿雾笼罩的群山之间。

这条千百年来连接中原与岭南的咽喉要道,如今因战火而行人绝迹,空旷得令人心慌。

他转动目光,向北方望去。

远处西军的营寨,在山峦与薄雾掩映下,若隐若现。

那连绵的轮廓和密布的旌旗,即便隔着十余里和迷蒙水汽,仍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有时一阵凛冽北风掠过,会带来那边隐约的号角之声,低沉、遥远,却又像是敲在关隘每一个守军的心头。

梅鼎探出身向下望去,关隘两侧崖壁上,爬满湿漉漉的苔藓,陡峭石壁在雾气中更显滑不留手,险峻非凡。

确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

可一想到西军那传闻中,能开山裂石的火炮,与悍不畏死的厮杀劲头,他的心,便直往下沉。

这岭南的湿绿与险峻,真能挡住雷霆万钧之势吗?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范文正公当年戍边西北写下的词句,不期然从他心底涌起,低声吟出。

此刻伫立关楼,遥望家乡,这种刻骨乡愁与身处险关的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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