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镜碎(2 / 4)
种奇异的“现实感剥离”或“历史脱落”现象开始在城市各处出现。
李世民在“人肉议会”中上位,手上沾满了兄弟的鲜血,暂时掌握了更多的生存资源。
然而,在某日清晨,他从短暂的、充满噩梦的睡眠中醒来,看着铜镜中自己那憔悴、阴鸷而陌生的面容,突然陷入了一种深沉的茫然。
他转头问侍立在旁、同样瘦削的尉迟恭:
“敬德……我们……我们当初为何要留在太原?又为何要来到这大兴城?我记得……阿爹是太原留守,我们……我们是不是在抵抗朝廷?”
他忘记了前往东突厥结盟时的踌躇满志,忘记了晋阳起兵时的天下雄心,忘记了逐鹿中原时的波澜壮阔,甚至……对刚刚发生的、血淋淋的兄弟相残,记忆也变得模糊而扭曲,只剩下一种朦胧的负罪感和空虚。
李密的情况,更为严重。
他,一方面受到“鬼谷夺舍”的影响,意识本就混乱,另一方面,现实的残酷也让他潜意识拒绝接受。
时而,记得自己是瓦岗寨的蒲山公,与翟让争雄的往事片段闪过脑海。
时而,恍惚觉得自己是某个古老道门的隐世弟子,在追寻长生之谜。
更多的时候,他对着地图上自己亲手标注的“魏”字和势力范围发呆,喃喃自语:
“魏……什么是魏?李密……我……是谁?”
他的个人身份和历史连贯性,正在断裂、消散。
……不仅是高层。
城内的士兵和百姓,开始出现大范围的语言功能退化和逻辑思维混乱。
他们说着混杂了古语词汇、各地俚语、军中黑话、甚至完全无意义音节的奇怪语言,彼此之间难以进行有效沟通。
一句话往往前言不搭后语,交流变成了互相吼叫和茫然对视。
沟通的彻底断裂,加速了社会的原子化,每个人都被困在自己的认知孤岛上。
……
鬼谷道的长老们,也惊恐地发现,他们视若瑰宝、赖以施展权谋智慧的《鬼谷子》竹简,上面的字迹正在慢慢变得模糊不清。
这不是物理上的磨损或受潮,而是一种仿佛源于意识层面的“遗忘”。
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从他们的集体记忆和共同理解中,“擦除”这些知识的存在。
他们越是焦急地努力回忆、拼命誊抄,那些字句在脑海中和在竹简上的形象,就消散得越快。
这种知识的自我湮灭,让他们感到了比死亡更深的恐惧。
……
最终,不知从哪天突然开始,战斗停止了。
因为士兵们忘记了为何而战,甚至忘记了如何使用兵器。
谈判消失了,因为参与者忘记了议题和目的。
连“人肉议会”,也无人召集,因为大家忘记了规则和参会者的身份。
整个城市的人,如同梦游般在废墟、尸体和荒芜的庭院间茫然行走。
他们眼神空洞,动作迟缓,不再有明确的目的地,不再有清晰的身份认同,不再有关于过去和未来的连贯叙事。
……
所有人,都在用一种破碎的、难以理解的语言,问着彼此,也问着自己那几个永恒的哲学问题。
只是此刻,这些问题不再是思辨,而是绝望的呓语:
“我们是谁?”
“我从哪里来?”
“为何在此?”
“我是不是我?”
“我的死亡,对谁……还有意义?……”
……
整座城市,陷入了一种比疯狂更可怕的、绝对的静默与呆滞。
暴力消失了,不是因为和平,而是因为连施暴的动机和对象都已被遗忘。
更诡异的是,任何试图系统、客观地记录这段历史的外部或内部努力,都宣告失败。
少数尚有责任感的史官,刚提起笔,铺开竹简或纸张,就发现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要记录什么具体事件。
即便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勉强写下几行字,描述某个场景或某个人物,但转眼之间就连他们自己都认不出那些文字所指代的具体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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