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迟来的歉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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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宁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了卧室。
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书房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却隔绝不了心底那片冰冷的荒芜。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毯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手腕上被祁夜捏出的红痕隐隐作痛,下巴也残留着他粗暴力道带来的不适感,但这些生理上的疼痛,远不及他那些诛心之言带来的万分之一。
“你以为我会信?”
“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充满了崇拜和爱意?”
“任何试图染指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他那些充满嫉妒和偏执的指控,如同魔音灌耳,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每一次回想,都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和深深的无力。他永远是这样,用最恶意的角度揣测她,用最粗暴的方式对待她,然后将一切粉饰成他所谓的“爱”与“在乎”。
而自己最后那句“你真可怜”,与其说是对他的反击,不如说是她对自己身处这种无解困境的、一种绝望的哀鸣。
她蜷缩在门边,将脸深深埋入膝盖。没有眼泪,只是觉得累,一种从灵魂深处弥漫出来的、彻骨的疲惫。与李轩重逢时那种奇异的平静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对现状的绝望和对未来的茫然。她就像一只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虫,无论怎样挣扎,都摆脱不了那层凝固的、透明的束缚,而祁夜,就是那块将她牢牢封存的树脂。
这一夜,注定无眠。
周芷宁不知道自己在门边坐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才挣扎着起身,踉跄地倒在床上。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昏暗的轮廓,听着窗外风声呜咽,直到天际泛起微弱的灰白。
而书房的灯,亮了一整夜。
祁夜维持着那个僵立的姿势,很久很久。手背上传来的剧痛(他那一拳砸在桌上,指骨处已经红肿破皮)丝毫无法分散心脏处那阵尖锐的、陌生的绞痛。
“你真可怜。”
周芷宁说这句话时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冰锥,不仅刺穿了他暴怒的屏障,更直接扎入了他内心最隐秘、最不愿触碰的角落。
可怜?
他祁夜,掌控着庞大的商业帝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数人对他敬畏臣服,他怎么会可怜?
可为什么,当她用那种冰冷而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说出这四个字时,他竟无法反驳?甚至……有一种被彻底看穿了的狼狈和恐慌?
他回想起自己失控的咆哮,那些毫无根据的嫉妒和指控,那些充满威胁的言语……这一切,在外人看来,是不是真的……很可笑?很可悲?
他想起自己深夜研读心理学书籍的笨拙,想起复刻画室时隐秘的期待,想起允许她独自外出时那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做了这么多他曾经不屑一顾、甚至觉得软弱的事情,仅仅是为了能更靠近她一点,为了能让她……不那么痛。
可最终,换来的却是她一句“你真可怜”。
是不是他表达的方式,从一开始就错了?
是不是他所谓的“爱”,带给她的,只有伤害和恐惧?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带来一种比愤怒更难以忍受的、沉闷而持久的痛苦。
天光渐亮,晨曦透过书房的窗帘缝隙,驱散了室内的黑暗,也照见了这一室的狼藉和他脸上的疲惫与混乱。
他需要冷静。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却没有喝,只是握在手里,冰凉的杯壁汲取着他掌心的温度。他站在窗边,看着庭院在晨光中逐渐清晰的轮廓,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与周芷宁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尤其是他将她从天台救下后,这漫长而扭曲的“囚禁”时光。
他试图用强权留住她,她却日渐枯萎。
他尝试学习温柔,却被她视为更高级的控制。
他因一点风吹草动就嫉妒发狂,换来的是她更深的疏离和……怜悯。
也许……林医生说的是对的。也许……他真的需要换一种方式。
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和困难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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