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现的画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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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

周芷宁那声近乎梦呓的低语,像一颗投入祁夜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汹涌澎湃。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那三个字,结合她之前那一闪而逝的、仿佛偷来的微笑,以及随后更深的落寞,已经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模糊却关键的画面。他沉默地蹲在她身边片刻,然后起身,动作自然地替她拢了拢滑落的薄毯,便转身离开了客厅。

他的步伐看似沉稳如常,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翻涌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下定决心的光芒。

接下来的几天,祁夜变得异常忙碌。他依旧准时回家,陪周芷宁吃饭,监督她服药,夜里在她被噩梦侵扰时将她拥入怀中安抚。但周芷宁能感觉到,他有一部分心神似乎被别的事情占据了。

他接打电话的频率变高了,有时会刻意走到书房或者阳台,压低声音交谈。她偶尔能捕捉到一些零碎的词语——“颜料……品牌”、“画架……要老式的”、“采光……必须最好”。这些词语让她感到困惑,却又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深究。

他甚至离开别墅的次数也增多了,每次回来,身上似乎都带着一种风尘仆仆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的气味——不是他惯用的雪松古龙水,也不是会议室里的文件气息,而是一种……混合着木材、清漆和某种矿物粉尘的味道。

周芷宁没有问。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内心那片荒芜的战场搏斗。只是偶尔,在独处时,十六岁画室里那片金灿灿的向日葵,会不受控制地闯入她的脑海,带来一瞬间的暖意,随即是更深的、怅然若失的空洞。

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别墅顶层,一个原本用作储藏室的、拥有巨大落地窗的朝南房间,正经历着一场翻天覆地的秘密改造。

祁夜动用了他的权力和资源,以一种近乎苛刻的标准监督着这一切。他找来了顶尖的室内设计师,却完全推翻了对方所有现代化的方案,只丢过去几张模糊的、凭借他强大记忆力和推断力还原的、关于旧画室的照片和描述。

“要旧木地板,有划痕和颜料渍的那种。”

“墙面要斑驳的米白色,不要任何光滑的漆面。”

“画架,去找那种上世纪九十年代学校里用的、木质沉重、可以调节高度的。”

“窗户,对,就要这种老式的、漆成深绿色的钢窗,推开时会有‘吱呀’声。”

“还有这些石膏像——戴维、阿格里巴、伏尔泰……一个不能少,要旧的,有破损痕迹最好。”

“颜料……把所有品牌的油画颜料、丙烯颜料、水彩颜料都采购齐全,尤其是黄色系和绿色系,要最多。”

“松节油、调色油、画布、刮刀……所有她能用到的东西,都必须是最好的,但外观不能新,要有使用过的痕迹。”

他的命令细致到令人发指。助理和工人们虽然满腹疑惑,但在祁夜强大的气场和不容置疑的态度下,只能全力以赴。他们跑遍了旧货市场,搜寻符合要求的画架和石膏像;他们联系欧洲的百年颜料工坊,紧急空运最顶级的原料;他们甚至请来做旧专家,小心翼翼地让崭新的画布和调色盘呈现出经年累月使用后的自然磨损感。

祁夜每天都会抽时间亲自去顶层查看进度。他站在逐渐成型的画室中央,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细节。他会用手抚摸画架的木质纹理,感受地板的粗糙感,推开窗户听那声“吱呀”的轻响,甚至拿起一块赭石色的颜料,在废弃的画布上涂抹一下,感受色彩的浓稠和覆盖力。

他在试图复刻一个时空胶囊,一个能将她瞬间带回十六岁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的魔法空间。这无关商业逻辑,无关成本效益,这甚至与他病态的占有欲有些微的不同。这是一种更纯粹的、近乎笨拙的献祭——他无法替她承受内心的痛苦,那么,他就尝试着,为她找回一点点,曾经丢失的色彩和快乐。

这个过程本身,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奇特的体验。他仿佛透过这些斑驳的画具和浓烈的色彩,窥见了一丝她过去的灵魂碎片——那个他只能远远仰望的、明媚张扬、才华横溢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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