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火灭了灰还在认人(2 / 2)
有工作人员喊他,“您那摞也该处理了。”
周正华的喉结动了动。
林晚见过他在融媒体中心的办公室,墙上挂着“秩序即文明”
的书法,墨色刚劲;玻璃柜里摆着三等功奖章,镀金边缘已有些许氧化斑驳。
此刻他的手指抠进公文包带,指节白,突然抽出整本书,迟疑片刻,撕下其中一页——正是写着“静默事件已妥善处置”
的那一页——投入火中。
剩下的部分被他迅塞进包里,动作快得像生怕被自己看见。
火焰舔过纸页的瞬间,林晚眯起眼——她看见那行字在焦黑边缘蜷曲,墨迹收缩如抽搐的神经,像被踩碎的蝴蝶挣扎着扇动最后一片翅。
火熄后的第一夜,沈幼兰披着旧雨衣走进档案局后巷的回收站。
灰烬还未运走,混着凌晨的细雪,堆成一座座低矮的坟丘。
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像某种不肯安息的低语。
她戴着橡胶手套翻找,指尖触到一片硬质残片——蓝皮封面的一角,边缘焦黑卷曲,像一只闭合的眼睛。
她把碎片捧到水龙头下冲了冲,水流带着炭灰蜿蜒而下,用吹风机低温吹干,残缺的字迹慢慢显形:“……静默事件已妥善处置”
。
她怔住。
这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句话。
二十年前,母亲病床前的最后一份通知上,也有这样一排打印体,冰冷地宣告着妹妹“从未存在过”
。
“贴这儿。”
林晚次日来的时候,指了指“非敏感数字遗产库”
的物理登记本扉页。
沈幼兰的手悬在半空,“这……不合流程。”
“流程是他们定的,可本子是我们管的。”
林晚轻笑,指尖划过登记本上斑驳的墨迹,触感粗糙如岁月沟壑,“你看,1987年的老馆长在这儿写过‘借书需登记’,2oo3年的小王姑娘在这儿画过歪歪扭扭的爱心。”
“流程会变,但本子会老。”
沈幼兰的手指落了下去。
焦黑的残片贴在扉页右上角,像块深色的胎记,嵌进时间的皮肤里。
三个月后的清明,细雪落在老槐树梢,空气中有湿土与锡箔燃烧的焦香。
李素芬蹲在树根前,竹筛里的锡箔纸折得方方正正,指尖残留着金属的凉意。
她悄悄往最底下塞了张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招娣今天吃了韭菜饺子,自己种的葱。”
——这是她女儿最爱的味道,也是她唯一能证明“她活过”
的方式。
火起时,树洞里的小镜子闪了一下——那是她女儿去年清明放的,说“照照火光,奶奶能看见”
。
林晚站在巷口,看见陈国栋抱着个蓝布包走过来。
他蹲在老槐树下,把一叠泛黄的借书卡压在树根的石头下,最上面那张的借阅日期是1995年春天,借书人栏写着“陈”
和“苏”
两个字。
风吹过纸角,出沙沙的轻响,像谁在低声念诵旧信。
吴志强骑着电动车路过公交站台,停在广告牌后面,蹲下身,用粉笔在水泥地上画了个极小的耳朵——和调度室能耗本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刚画完,雨点就落下来,耳朵被冲成模糊的线,像句没说完的话,沉入地缝。
林晚摸了摸衣袋里的葱种,布袋子被体温焐得温热,种子在黑暗中悄然酝酿生机。
她跨上自行车时,风掀起围巾角,露出颈间的银链子——坠子是块磨得光滑的玻璃片,边缘还带着瓶底的弧度,据说是苏阿姨从砸碎的实验室窗框上捡来的。
有人说那是时间的残渣,她说,不过是光穿过裂痕的方式不同罢了。
此刻它在雪地里泛着幽蓝的光,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
焚烧仪式后的第七天,林晚正在旧书市淘一本1972年的《植物图鉴》。
书摊老板刚说“这书保存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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