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土埋得再深根还是会冒头(1 / 2)
扫描室的顶灯在下午三点准时闪了两下,赵志国的后颈跟着缩了缩。
机器吞纸的声音整齐划一,可它听不见那些藏在折角里的叹息。
他盯着传送带上正在扫描的《城西社区2o15年民生台账》,封皮被压得平展展的,像具没了生气的尸体。
“赵哥,这批扫描完就送废纸厂。”
实习生小周抱着一摞新档案进来,袖口沾着打印机碳粉,“主任说现在要无纸化,纸质版留着占地方。”
赵志国的拇指蹭过台账边缘——那是他亲手用糨糊粘的硬纸板,去年冬天给独居的王奶奶送药时,她哆哆嗦嗦往他兜里塞了把炒瓜子,油渍就渗在第三页右下角。
指尖触到那处微凸的斑痕,还带着旧纸特有的脆涩感,仿佛一掐就会裂开。
他喉结动了动:“行,我记着。”
小周走后,他蹲下去调整扫描仪角度,余光瞥见墙角堆成山的旧册。
最上面那本《2o18年社区调解记录》的封皮翘着角,露出半张被压皱的调解协议——是老陈头和楼上小夫妻为漏水吵架的记录。
那天楼道里潮湿的霉味混着烟味钻进鼻腔,老陈头抽完半包烟才松口,烟灰落在“同意赔偿”
四个字上,烫出一个焦黑的小孔。
赵志国记得自己蹲得腿麻,听见楼上孩子哭闹、水滴从天花板滴落的“嗒、嗒”
声,像钟表走针,数着时间的重量。
那天晚上,赵志国把公文包塞得鼓囊囊的。
路过门卫室时,老张头正用放大镜看报纸,抬头笑:“赵哥今天加班?”
他拍了拍公文包:“帮李婶找她儿子的入伍通知,说是在旧档案里。”
老张头挥挥手:“赶紧的,别让人家等急了。”
社区活动中心的旧桌子被他擦了三遍,台灯的光晕里,尘埃如微型星群缓缓旋转。
他拆开《2o15年民生台账》的线装,封皮封底撕成条扔进碎纸机,内页按年份打乱,夹进打印好的《2o15-2o2o年城西片区垃圾分类成效分析(草稿)》。
装订机“咔嗒”
一声,王奶奶的炒瓜子油渍正好贴在“厨余垃圾占比35”
的图表下方,油斑在灯光下泛着微黄的光,像一滴凝固的时间。
接下去的两天,秋雨断续。
窗台上的绿萝蔫了半片叶子,赵志国没去管。
他只在深夜离开时,听见路灯把影子拉得像根旧档案袋,脚步踩在湿地上,出轻微的“噗嗤”
声。
林晚是在第三天傍晚来的。
她推开门时,赵志国正对着刚装订好的第三册皱眉——内页里夹着张泛黄的稿纸,“我教了一辈子语文,却从未在课堂上讲过真话”
的字迹洇着水痕,被他不小心订在了“可回收垃圾增长率”
旁边。
那纸页边缘粗糙,指尖抚过时,能感受到纤维断裂的毛刺,仿佛有人曾反复摩挲。
“这是……”
林晚的指尖悬在稿纸上,声音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三年前‘手写日’活动的投稿。”
赵志国把茶杯往她跟前推了推,杯底压着半张旧照片,“扫描的时候没注意,拆册才现。”
他指了指封皮上歪歪扭扭的“草稿”
二字,“他们要数据,就给数据。
谁会翻这种没盖章的分析报告?”
林晚突然笑了。
她想起上周在老槐树下埋的葱种,指尖曾触到松针下微凉的泥土;想起王奶奶写日志时多顿的三秒,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深陷的墨点;想起刘叔烧纸钱时念的“秀兰”
——原来真正的根,从来不是藏在土里,是混在泥土里。
她摸出手机给沈幼兰消息:“市档案局的《社会治理创新案例汇编》,能动手吗?”
——那汇编尚在电子归档阶段,未进终审库,只要格式合规,内容尚可“技术修正”
。
沈幼兰的回复在十分钟后来,只有个“嗯”
。
三天后,林晚收到沈幼兰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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