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纸杯电话打给明天(2 / 2)
在纺织厂,下夜班总给你奶奶带糖糕……”
声音温和,带着旧棉絮般的质感。
小姑娘举着手机录像,梢沾着豆浆沫,屏幕反光映出她专注的瞳孔。
“叮”
的一声,周晓雯的消息跳出来:“德育处把工坊录音全换了,现在播的都是‘感谢父母’。”
配图是校园广播室的老式播放器,u盘接口闪着红光,像一只不肯闭上的眼睛。
林晚刚要打字,又一条消息弹来:“我在播放器里设了12:o3自动播放三秒静默。”
照片里,周晓雯咬着笔帽,眼睛亮得像偷了鱼的猫,唇边还沾着一点墨迹。
正午十二点零三分,林晚在社区公园听见了那片静默。
广场舞的音乐突然断档,舞步戛然而止,扇子悬在半空。
孩子们的嬉闹声像被按了暂停键,连秋千的铁链都停止了晃动。
风停了,树叶静止,世界像被抽去了底噪。
戴红领巾的小男孩拽拽奶奶衣角:“奶奶,刚才是不是有星星掉下来?”
声音稚嫩,带着敬畏。
苏婉清的电话是在傍晚打来的。
“院方让停遗言轮播。”
她的声音还是温温的,像泡开的茉莉花茶,袅袅升起,“我把录音转成了震动频率,嵌在护士手环里。”
电话背景音里传来轻轻的“嗡嗡”
声,像蜂鸣,又像心跳的回响,“小李护士今晚夜班,她奶奶三年前走的,刚才手环震了——和奶奶临终呼吸一个节奏。”
林晚摸了摸帆布包里的铁盒,金属边角硌着指尖,苏婉清给的录音笔还在,沉甸甸的,像一颗不肯冷却的心。
她想起今早老陈说的话:“机器只是个壳,装的是人心。”
夜色漫过广播塔时,林晚敲开了张立新家的门。
老人正在焊东西,焊枪的蓝光映得他白亮,火星四溅,落在水泥地上“噼啪”
作响。
他脚边堆着旧收音机零件,铜线纠缠如藤蔓,工作台中央是块铜片,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听”
字——他儿子小时候写的,笔画颤抖,像在祈求。
“万一信号被屏蔽?”
林晚问。
张立新头也不抬,焊枪在铜片和广播塔底座间拉出金线,灼热的光弧刺得人眯眼:“那就用灯。
用铃。
用敲水管。”
他突然停手,指了指窗外——楼下有个穿校服的姑娘,正用手电筒对对面楼打莫尔斯码,光束在夜色里划出银线,一闪,一灭,像呼吸。
“电流记得,人也得记得。”
林晚离开时,把最后半片密钥碎片塞进他家信箱。
碎片背面,她用铅笔写了行小字:“你说得对,机器只是回声,人才是源头。”
铅笔痕浅淡,却坚定。
次日清晨,张立新的广播准时响起。
第一段录音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奶音的认真:“爷爷说,他当年没敢对奶奶说‘我爱你’——现在我说了。
奶奶,我爱你。”
林晚在早餐铺听见这段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匿名短信像片雪花落进来:“注意,全市模拟广播频段将被——”
信息戛然而止。
她抬头,看见街对面的电子屏正在滚动播放新通知:“关于规范公共信息传播渠道的通告……”
红字在蓝底上爬行,像警戒线。
风掀起她的衣角,带来老工业区方向的汽笛声。
这次,那声音像谁清了清嗓子,又像谁在很远的地方,轻轻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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