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肝胆(1 / 3)
他记得他是统治一方的君主为响应帝释的号召,率领他的仆从和将军,来到此极北之地,共同抵御叛乱的修罗众。他的战甲华丽绚烂,在琉璃之光的映照下,闪耀着粲然的、如有水氲缠绕的金光。背后黄金色的双翼,是整个战场的焦点,即使是其他受响应而来的君主,也不得不为之夺目。他手持如意珠杀伐决荡、驰骋疆场,即使以勇悍闻名于世的修罗之众,也少有能缨其锋芒。
他记得他翔于群山之巅,展开的羽翼遮天蔽日,骄傲的俯视着盘踞在山头上的无数毒龙。它们昂首吐信、虎视眈眈,巨大的身躯盘绕在陡直的山峰上,唯一用力,就有巨大的石块从崖壁上崩落。风里满是腥臭的味道,也有他酷爱的龙胆的苦腥味。他振翅高呼,俯身冲入龙群,铁爪与钢喙上闪动着冷冽的寒光。于是血雨翻飞,在皮肉绽开的痛苦瞬间,他感到了烈火灼身的快感。
他记得他站在菩提树下,仰望矗立在云中的高山。他沐浴在祥和的佛光里,耳边萦绕着不可名之的禅韵,心神如醉。他身上白色的袈裟宝光莹莹,衣摆上辍满珠宝,每一颗在三十三天都价值连城,当他还在三十三天做一名君王时,他也曾真心实意的献上最名贵的宝物。现在他可以如此靠近的站在灵山脚下,每日可以亲眼看见佛陀和菩萨,他心中安详喜乐即使他尚未得到大解脱,只是一名山门护法。
他记得他面对千军万马,无数妖兵鬼将如潮水般涌来,如意珠被他任意揉捏,化成五色的九尺长枪。他手持长枪,心坚如铁,如矗立于海岸的礁石。刀枪剑戟从四面八方刺来,他忘记了自己仍有战友,仿佛孤身独对千军。每次挥舞长枪,就有巨大的罡气激射,扫平一片敌人。热血如沸,他仿佛又回到了每日厮杀的少年时代。可敌人一波波涌来,仿佛无穷无尽。他终于被淹没,无数尖锐之物刺入肌肤,而他犹自大声狂呼。他知道,即使死去,他终将回归。
他记得他站在幽闭的山路之下,一回首便望见古拙的山寺,他换了一副脆弱的凡躯,而山河之壮美,不输灵山
“轰”然一声,跨越千百个世代,多少个轮回中闪现的画面忽然破碎,宛如被利刃斩成无数丝缕。记忆的丝线纷然杂糅,它们彼此或许承载着相隔千年的印记,然而此刻交织成一团,让人再无法厘清脉络。莫说还记得什么,就是那些散落在轮回之中、曾如流光一闪般被点亮的记忆碎片,也被这些纵贯时空的丝线搅成了粉尘。
我是谁?
他仍存在着一个“本我”的意识,尚属庆幸。纷乱之麻穿透记忆的禁区,将无数轮回中沉淀的记忆戳的千疮百孔。“本我”沉浸在识海的底层,他强迫自己向上升、向上升、再向上升,无视于丝线触角的纠缠。越是久远的记忆在识海中沉淀的就越深,他只有努力往表层靠近,才不至于被沛然的记忆洪流所淹没
终于,他越过了某一个关键的界限,四周依旧支离破碎,可他依稀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味道和“本我”如天生一对,天然就有莫名的亲切。
他聚集起全部的精神,向那扇横亘在界限上、原本应关闭此时却肆意敞开的大门猛然撞去,周身的五色琉璃光大盛,助他将大门牢牢关紧。识海中暴躁的洪流和纠缠的丝线被挡在了大门的另一边,他开始收集四周的碎片。于是他看到街头冻馁的女子;看到巍峨庄严的山门;看到垂流直下的瀑布;看到莺莺燕燕的旖旎;看到独对群道的僧人;看到一舞倾城的决然
我是,和尚盈缺。
床榻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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