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酒酣倾君醉语(2 / 6)
实在是不枉为人了!”
除了帖张对联,两人似乎已无事可做了,别人的大年三十都过得红红火火,可他们的注定是冷冷清清。两人站在高地上,目光穿过死气沉沉的天师府,仿佛落到了大山之外。
也许山下的村户正张灯结彩,庆贺新年。也许这不过是新的一年的苦难的开始,他们已经忍受了半个忍饥挨饿的冬天,而冬天仍旧会持续很久。可是今天,他们不用挨饿,一家人围坐在热炕上,享受一年辛苦后微薄的收获。又或许有好心的富户和乡绅正在镇口布施,试图用陈年的糙米换回一点好名声,当然只需下人们出面,他们自己则坐在名堂里准备接受儿孙辈和下人纳福。排队领布施的破落户仰着脖子,焦心的数着自己前面的人头,这时心也早飞了出去,恨不得立时能提着米钻进自己的窝棚,让婆娘给娃儿们做一顿饱饭。
“我们下山去喝酒。”冒襄忽然说道。
“下山?你不怕”
“所以带上你的家伙,要是有什么不开眼的人敢来烦你,就用剑跟他说话!”
当他们走出天师府的大门时,天开始下雪。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充斥着整个天地,让人开始期待来年丰收的景象。走到半山腰时,树枝和土地上已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子杞捻起一团雪,冰冷在指尖蔓延。雪团轻易地在他手心里压实,外面则被他掌心的热量融化,顺着掌纹流下。他感到一条冰冷的线在胳膊上爬行。
王屋山的冬天也时常下雪,陆子杞虽然是观里唯一的后辈,可他从来都不缺玩伴。当他刚刚学会奔跑的时候,小师叔就背着他一起钻雪洞。稍大一点之后,他们则一起堆雪人,或者是更复杂的堡垒。二师叔声称他去过洛阳,并且用雪建造了一座,结果他和小师叔撕扯着在雪地里打滚,把雪洛阳碾成了废墟。然后二师叔也加入了战团,同时把雪团塞进他和小师叔的后脖子里。
然而三师叔则从来不跟他们一起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他最喜欢下雪之后去“打猎”,子杞长到他的腰那么高以后,就会被他带上。他们只能跟着雪上的足迹走,风和雪把动物的味道都掩藏起来了。他记得第一次他们遇到的是一只野兔,毛色几乎和雪一样白。他几乎差一点就抓住它了,只要三师叔肯帮忙,可后来还是眼睁睁看着它溜走。后来他们又遇见了五只狼,两大三小,三师叔说这是一窝避冬的狼。他用双手和狼群搏斗,而两方实在相差悬殊,直到群狼都气喘吁吁,趴伏在雪地上哀鸣,他才放走它们。这就是三师叔的“打猎”方式,他打了十几年猎,却从没杀过一只动物。
而师父呢?印象里,他似乎从没有跟他们一起疯过,一起跑过。二师叔说他只是顾忌着观主的面子,其实他心里急着呢。可是子杞才不信呢,师父是通达了道途的人,他的心中可以装下整片天地,又怎么会在乎小小的面子呢?每当下雪的时候,师父总是看着雪花出神,有时静默里,忽然吟哦出几句诗词。等他开始上私塾后,才渐渐知道,那些诗词里也包含了世俗里的种种情感。
或许师父也曾在红尘里缱绻过吧?当他在枯山里守着破败的道观,寻找着心中的大道时,也会偶尔回想起红尘中某个曾让他悸动的人?他们当年或许曾一起在屋檐下躲雨?或许曾同搭一艘渡船?又或同饮过一盏素酒?子杞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人活着,并不是“一蓑烟雨任平生”那么纯粹。
然而黄鹤已去,所有猜想的秘密都已随他一同逝去。
当他们走到山脚下最近的酒家时,几乎已成了两个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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