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毛帅用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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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元年四月十八卯时,辽阳城外的护城河,水面漂浮着尚未散尽的薄冰,在初升的朝阳下泛着冷光。河岸边的晨露浸湿了匆忙奔走的辽民鞋履,最后一批撤离的队伍正有序涌入城门。老人牵着瘦骨嶙峋的耕牛,妇人背着塞满家当的粗布包袱,孩童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脸上交织着不舍与惶惑。

民壮们敲打着沿河村落每一扇紧闭或敞开的院门,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间回荡:“官爷有令!人进瓮城,粮入官仓!鸡鸭鹅都赶走,莫留在院里给建奴留嚼裹!”

城西的李家庄,赵老汉佝偻着腰,用一把生锈的铜锁,锁住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他浑浊的目光扫过空荡的院落,最终停留在院角那棵老榕树下。他蹲下身,用柴刀在树根旁刨了个深坑,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油纸包裹埋了进去——里面是半袋干瘪却被他视若珍宝的番薯种。这是他去年冬天,九死一生从后金兵眼皮底下逃出时,唯一带出来的“根”。

“爹!官爷说了,啥也别留!” 儿子焦急地拽着他的袖子,远处已传来明军巡逻队急促的马蹄声,催促着最后的撤离。

“埋深点……建奴找不到的。”赵老汉用力拍实了泥土,又在上面撒了些枯叶,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固执的期盼,“等……等明军打跑了那些畜生,咱爷俩还得回来……这地,还得靠它续命呢。” 他站起身,最后望了一眼那棵老榕树,才被儿子搀扶着,步履蹒跚地汇入入城的人流。

至辰时,辽阳城外方圆十里内的村落已空无人烟。敞开的屋门像一张张无声呐喊的嘴,散落的农具、破旧的箩筐遗弃在田间地头,几只被主人无奈遗弃的土狗,茫然地对着空荡荡的街巷发出凄惶的吠叫。明军按预定方略,迅速拆毁了通往沈阳官道上的几座石桥,在关键路口撒下寒光闪闪的铁蒺藜。辽阳高大的城墙上,佛郎机炮褪去了炮衣,黑洞洞的炮口森然指向北方地平线,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凝重。

巳时的辽阳东郊,后金主力的铁蹄逼近。

“轰隆隆——!”

大地在五万后金铁骑的践踏下震颤呻吟。努尔哈赤那醒目的黄罗伞盖在如林的旗幡和披甲兵中缓缓移动。他左髋的摔伤依旧剧痛难忍,只能由两名魁梧的巴牙喇亲兵架在马上,脸色因疼痛和愤怒而显得格外狰狞。望着辽阳城头猎猎飘扬的明军旗帜,他嘴角扯出一个残酷的冷笑:“明狗!以为躲进这乌龟壳里,老子就奈何不得了吗?!”

代善左臂吊在胸前,脸色苍白地策马近前,指着城外死寂的村落和空荡荡的打谷场:“父汗!您看!村里一个人影都没有,粮囤也全空了!他们……他们把能搬的都搬进城了!”

莽古尔泰右耳裹着厚厚的、渗出血迹的布条,说话时漏着风,声音嘶哑如破锣:“破城!杀进去!把人都揪出来!把粮都抢回来!” 他身边的正蓝旗士兵推着十数辆沉重的盾车缓缓向前。这些后金引以为傲的攻城利器,厚实的木板外蒙着三层浸过水的生牛皮,牛皮上还沾着鸭绿江冰面的寒霜与污渍,在阳光下反射着湿冷的光。

然而,当前锋骑兵冲到护城河边时,眼前的情景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原本熟悉的河岸线消失了!护城河被明显挖深、拓宽,岸边赫然耸立起一道新夯筑的土墙!土墙足有丈余高,表面插满了削尖的木桩,在日光下闪着森然的寒光。一个莽撞的后金兵用刀背敲了敲土墙,发出沉闷如击石的“砰砰”声,震得他虎口发麻。

“这……这是啥鬼东西?!” 后金兵惊疑不定。这正是孙元化按西法督造的“三合土”棱堡基座——混合了石灰、糯米汁和夯土,反复捶打浇筑而成,其坚硬程度远超青砖!

努尔哈赤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城墙上那些呈锐角凸出的棱堡。阳光勾勒出它们冷硬的线条,交叉的火炮射孔如同猛兽的獠牙。他猛地想起阿巴泰在赫图阿拉失守前曾忧心忡忡地禀报:“父汗,明狗在辽阳、广宁新修了一种怪堡,像狼牙交错,炮火能从四面八方打来,极难啃……” 当时他只当是儿子怯战。此刻亲眼所见,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呸!” 老汗王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凶光毕露,“让那些无甲的尼堪上!给老子填平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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