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祭扫郭泰 登高思贤(1 / 2)
九月初八的午后,当界休城那饱经风霜的土黄色城墙终于映入眼帘时,卫铮,或者说这具身体里属于现代军人卫铮的灵魂,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过去两日的行程,堪称他穿越至这个东汉末年以来,在肉体上最为艰辛的考验。道路崎岖坎坷,车辙深陷,有些路段甚至需要他们下马推车,才能勉强通过。秋日的寒风已然带着刺骨的意味,沿着山谷呼啸,卷起尘土,扑打在脸上,与记忆中在昆仑山训练时的风沙竟有几分相似,却又更添了几分乱世将至的苍凉。
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进入城内。界休城规模不算大,但地处要冲,街市上倒也人来人往,颇有些烟火气。卫家商社的驻所在此地算是一处显眼的产业,高墙大院,门庭整洁。早已接到消息的管事早已候在门前,殷勤地将这一行疲惫不堪的人迎了进去。
热水,热食,干净的床铺。对于在颠簸和寒风中挣扎了两天的人们来说,这些便是无上的享受。卫铮屏退了想要伺候的仆役,独自一人浸泡在硕大的木桶中,滚烫的热水漫过肩膀,驱散着深入骨髓的寒意与疲乏。水汽氤氲中,他闭上眼,思绪却难以平静。从现代社会的精英侦查兵,到河东卫家的少主,再到如今这护送罪臣、前途未卜的羽林郎,命运的轨迹离奇得如同这桶中蒸腾扭曲的水雾。卢植弟子、关内侯、黄门侍郎……这些曾经触手可及甚至已经握在手中的光环,因着蔡邕一事,被他亲手悬置。弃官护师,在外人看来或许是重义轻利的豪侠之举,唯有他自己知道,这其中夹杂着多少对历史惯性的无奈,以及对这位旷世大儒命运的不忍。
次日,九月初九,重阳。一场夜雨洗净了连日的尘埃,天空呈现出一种澄澈的蔚蓝,阳光洒下,带着雨后的清润。蔡邕的精神果然好了许多,脸上的憔悴被这难得的晴日冲淡了几分。他用过朝食,唤来卫铮,语气中带着一丝追忆与郑重:“鸣远,可知此地乃郭林宗(郭泰)故乡?”
卫铮心中一凛,他在太学与荀攸、杜畿等人交往时,便多次听闻过郭泰之名,知他是名满天下的“八顾”之首,士林领袖,堪称一代人杰。没想到其墓冢竟在此处。他恭敬回道:“弟子知晓郭公乃党人楷模,德行高洁,心向往之。”
蔡邕颔首,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当年林宗仙逝,海内赴会葬者,几近万人,缟素如云。吾为其亲撰碑文……”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吾为碑铭多矣,其间或有虚饰,或有违心,每每思之,皆有惭德。唯《郭有道碑》一篇,字字皆由心发,无愧于林宗,亦无愧于己心。”
这番话,道尽了蔡邕对郭泰人品的极致推崇,也隐含了这位文坛巨匠自身对“真实”与“风骨”的执着。卫铮肃然起敬,立刻领会了蔡邕想要拜祭故友的心意。机会难得,正好借此让一行人休整一日,缓解连日的劳顿。他当即应下:“先生有此心意,铮这便去安排。”
卫铮行事愈发干练,很快便派人采买齐了祭扫所需的香烛、纸马、三牲、清酒等物。巳时初,一行人轻装简从,出了界休东门。蔡邕带着一名负责监护的狱吏(虽受照顾,制度犹在)以及随身侍奉的裴茂,共乘一车。卫铮则率领着最为得力的四名扈从——沉稳的卫兴、机警的张武、缜密的陈觉,以及那位历史上本应在此地扬名、如今却追随他左右的年轻汉子徐晃,皆骑马护卫在马车左右。其余人等留守商社,以备不时。
出城东行约五里,但见一处山明水秀之地,一座规制不小、虽历经风雨却依旧能见当年气势的墓冢静卧其间。冢前石碑高耸,正是蔡邕亲笔所题之碑。众人下马停车,蔡邕整了整衣冠,缓步上前。他亲自动手,拂去碑上落叶浮尘,神情庄重而专注。随后,裴茂与卫铮等人摆上祭品,点燃香烛。
蔡邕立于墓前,手持清香,深深一揖,口中低声祷祝,诉说着对故友的追思与这十年来的世事变迁。卫铮、裴茂等人亦在身后肃穆行礼。祭拜完毕,蔡邕行至碑前,苍老的手指轻轻抚过那熟悉的碑文刻痕,如同抚摸一段鲜活而沉重的过往。他转向裴茂和卫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讲述起当年与郭泰相交的点点滴滴,论学、议政、畅游……那些属于清流士大夫的激扬岁月,如今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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