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归源宇宙，终焉之息（3 / 3）

哼起安魂的曲调。

时墟边缘，半截断裂的归真碑旁。悟空小心翼翼地将素衣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星骸上。他不再是顶天立地的法相，恢复了常人身形，浑身浴血，甲胄破碎，胸口那个空洞被一层薄薄的金光勉强封住，脸色苍白。他笨拙地捏着一枚汁液淋漓的蟠桃，凑到素衣唇边。

“喝…喝了。” 声音沙哑干涩。

素衣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唇瓣沾到桃汁，秀眉轻蹙：“…苦。”

“苦？”悟空一愣，随即道，“当年俺老孙被压在那五行山下，你天天往石缝里滴露水，那露水沾了山石土腥气，俺老孙可曾说过半句苦？”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怔住了，仿佛想起了那些被遗忘在时光尘埃里的、细碎而悠长的点滴。耳根竟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可疑的暗红，猛地别过头去，只将蟠桃又往她唇边怼了怼。

素衣静静地望着他别扭的侧脸，看着那染血的、凌乱的毛发，看着那空洞的胸膛，最终，默默咽下了桃汁。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流，自胸腔内那颗不属于自己、却蓬勃跳动的心脏蔓延开来，暖得让她指尖微颤。

夜，笼罩着劫后的归墟。星骸漂浮，寂静无声。素衣自沉眠中惊醒，心口那颗属于斗战胜佛的心脏正擂鼓般狂跳不止，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她起身，循着一种莫名的牵引，走向碑林的阴影深处。

只见悟空蜷缩在一方巨碑的角落，高大的身躯竟在微微颤抖。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脊背线条，战甲上的血污已凝成暗痂。他深陷在梦魇之中，牙关紧咬，发出破碎的呓语：

“棒…棒断了…接不住…接不住你…”

“别散…别散啊…”

滚烫的、属于斗战神明的泪水，竟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星骸上，发出轻微的“嗤”响。

素衣的心，被那泪水狠狠烫了一下。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孙悟空——不是战天斗地的齐天大圣，不是嬉笑怒骂的泼猴，而是一个恐惧着失去的、伤痕累累的生灵。

没有犹豫。她缓缓上前，伸出双臂，第一次主动地、轻柔地环抱住那具滚烫而布满伤痕的躯体。她的白发如月华倾泻，铺满他宽阔却微微佝偻的脊背，带着时间独有的微凉气息，试图抚平那梦魇中的惊涛骇浪。

“金箍可断，归真碑可碎。” 她清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但你说过的——‘天荒地老，俺陪你管’。”

怀中颤抖的身躯，渐渐平息下来。悟空没有睁眼，只是反手，用他那沾满血污和老茧、曾搅动三界风云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环在自己腰间的一缕白发。力道之大，仿佛要将这缕月光永远攥在掌心。

劫火熄灭，新宇初生。诸神见证：齐天大圣那身残破却依旧桀骜的战甲左胸，多了一道永不愈合的、嵌着冰蓝微光的裂痕——那是素衣神血凝固的印记。时间守护者素来如雪的白发间，缠绕着一根熔金色的发带，在星辉下熠熠生辉——那是悟空断裂心核旁的金毛所编织。

在重铸的宇宙基石之上，一棒一碑，交叉而立。

金箍棒依旧桀骜，棒身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素白发丝，如同烙印。

归真碑重归巍峨，碑体上却流淌着熔金般的纹路，仿佛血脉。

它们不再仅仅是武器与神器，而是劫火中诞生的爱意丰碑，是比永恒更恒久的法则见证。

寂静的归墟深处，新刻的碑文在星尘中若隐若现：

“所谓齐天，不过是想够到

某片总在消散的

白发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