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邮册里的未寄信(3 / 3)
沈砚之袖中那方深粉色的半帕,拼合成一朵完整的荷花。
“是奶奶的帕子!”苏晚拿起那方浅粉色的帕子,指尖轻轻抚过绣线,那线是极细的蚕丝,在雨里泛着微光,“奶奶说当年逃难时,把半块帕子丢在了余杭巷,找了很多年都没找到,原来……原来她早就藏在了这里,藏在了爷爷能找到的地方。”
沈砚之没说话,他从邮册里拿出信里夹着的那片槐叶,又从铁皮盒里取出一片同年秋天的槐叶,放在一起——两片叶子的形状几乎一模一样,边缘都有个小小的缺口,像被虫子咬过,连缺口的弧度都分毫不差。他忽然明白,爷爷每年寄信夹槐叶,不是随便捡的,是在找奶奶藏帕子的那片槐叶,是在告诉她“我在找你,我记得我们的约定”。
雨不知何时小了,风里飘来股淡淡的香——是李记胭脂里的玫瑰味,混着槐叶的清苦,像极了信里写的“能扛住秋雨的韧劲”,甜里带点苦,苦里藏着甜。
苏晚忽然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铁皮盒里,溅起细小的泥点,像在纸上晕开的墨。“爷爷说‘纸鸢会告诉你方向’,原来他早就把方向藏在了这里——藏在每片槐叶的缺口里,藏在胭脂盒的‘苏’字里,藏在我们手里拼合的半帕里,藏在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
沈砚之望着花墙下刚冒芽的荷花,那两瓣嫩红的荷尖顶着雨珠,像举着两盏小小的灯,在风里轻轻晃。他想起祖父信里的话,想起邮票上的沙燕,想起掉出来的那封未寄信,忽然明白:有些信不必寄到,有些纸鸢不必飞到终点,因为牵挂早就顺着雨丝,沿着纸鸢线,藏进了泥土里,长在了花墙上,融进了两个人的骨血里——像这塘荷花,就算埋在泥里十年、二十年,就算经历战乱、经历岁月,只要等到一场雨,等到一个懂的人,总会冒出芽来,总会开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巷口的邮差骑着一辆旧自行车经过,车铃“叮铃”响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惊飞了槐树上躲雨的麻雀。沈砚之抬头望去,雨幕里,仿佛有只沙燕风筝正乘着风,悠悠地往临安北的方向飞,尾巴上拴着的信封晃啊晃,像一颗跳动的星星,亮得晃眼。
他低头看向苏晚,她正把两片形状一样的槐叶夹回邮册,指尖在“余杭巷3号”的邮戳上轻轻按了按,像是在给这封迟到了几十年的信,盖章确认“已收到”。
“走吧,该给荷花浇点水了,荷尖怕干。”沈砚之说,声音里带着点泥土的潮气,却格外温柔。
苏晚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半方诗帕放进铁皮盒,和那盒胭脂、那些按季节分类的槐叶一起,重新埋回土里,盖好湿泥,像在给祖辈的牵挂,盖了个温暖的家。两人并肩往裱糊铺走,青石板上的脚印很快被雨水填满,看不见痕迹,却在心里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痕——像纸鸢飞过天空的轨迹,像荷花扎根泥土的根,清晰,且坚定。
邮册被小心地收进裱糊铺的木柜里,放在最上层,最上面压着那封未寄的信,信里的槐叶已经被苏晚用吸水纸吸干,夹在信笺中间,像一颗永远不会褪色的念想。沈砚之靠在柜边,看着木柜上的铜锁,忽然想,或许祖父当年早就知道这封信寄不到,他写这封信,不是为了让奶奶收到,只是想告诉她,告诉岁月,告诉所有后来人:
我在这儿,余杭巷3号,一直都在。
就像此刻,他和苏晚站在雨停后的裱糊铺里,看着花墙下那两瓣嫩红的荷尖,知道祖父和奶奶也在看着他们——在槐叶的脉络里,在胭脂的香气里,在拼合的半帕里,在所有没说出口、却从未褪色的牵挂里,在这余杭巷的每一场雨、每一阵风、每一朵花开里。
雨彻底停了。远处传来钱塘江的潮声,闷闷的,像无数封信被同时拆开的声音,带着点迟到的温柔,漫过余杭巷的青石板,漫过裱糊铺的门槛,漫过那两瓣刚冒芽的荷尖,也漫过了两个人的心底。
喜欢纸上离魂请大家收藏:()纸上离魂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