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河神娶亲(6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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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早已等在那里,眼睛肿得像核桃,看到我的一刹那,娘直接瘫软在地,爹则冲过来,一把抱住湿淋淋的我,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碎在他怀里,滚烫的泪水砸在我的颈窝里,混着河水,一片湿热。他们什么都没问,只是哭,劫后余生的、撕心裂肺的哭。

镇长父子被“河神”收走的“神迹”,像风一样刮遍了沿河所有的村镇。那场突如其来的、只吞噬了王家父子的滔天怒浪,成了最无可辩驳的“神罚”。关于“河神娶亲”的真相,在私底下如同地火般悄然流传,那些干涸在石像上的血迹,成了无声的控诉。恐惧和愤怒之后,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陈家渡。没人再提河神,没人再提祭祀。三年一次的白色纸花,再也没有扎起过。

我的“死而复生”在村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敬畏、疏离、探究、甚至隐秘的恐惧……种种复杂的目光缠绕着我。爹娘当机立断,变卖了家里仅有的薄田,带着我,悄无声息地搬离了陈家渡,顺着大河向下游漂泊。最终,在一个更偏远、更小的水村安顿下来。日子清贫,却也远离了那场噩梦。

时间,是浑浊河水最好的沉淀剂。爹娘在辗转流离中先后故去。弥留之际,爹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那条大河,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娘则一遍遍虚弱地念叨:“穗儿…好好的…好好的…”

安葬了双亲,我孑然一身。站在陌生的河岸边,望着脚下奔流不息、仿佛亘古不变的大河,浊浪翻滚,涛声依旧。那日的冰冷、窒息、恨意,还有那漩涡吞噬的绝望嚎叫,早已沉淀在河底最深的淤泥里,不再日夜翻腾,却成了河水流淌的一部分,无声地刻进了骨子里。

最终,我回到了水边。不是陈家渡,是更上游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小渡口。我接替了一个病逝的老船婆,成了新的摆渡人。

日升月落,寒来暑往。木头小船被河水浸染得乌黑发亮,船橹也换了好几根。粗糙的麻绳在掌心磨出了厚厚的老茧,比当年握簪子的手更硬,也更稳。我摇着橹,渡着南来北往的人,多是些为生计奔波的穷苦人,也有走亲戚的妇人,偶尔还有嬉闹的孩童。

又是一个黄昏。夕阳像个巨大的咸蛋黄,沉沉地坠在河尽头,将浑浊的水面染成一片破碎的金红。我摇着橹,小船平稳地驶向对岸。船舱里坐着几个刚下学的孩子,背着小小的布书包,脸蛋红扑扑的,带着孩童特有的无忧无虑的喧闹。

“婆婆!婆婆!”一个扎着羊角辫、眼睛亮晶晶的小女孩,指着远处河心一处水流回旋的地方,那里漂浮着几根枯枝,打着转儿。她脆生生地问:“那里是不是河神老爷在喝水呀?”

旁边的几个孩子也立刻安静下来,好奇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怯看向我。关于“河神”的传说,在这条大河沿岸的村落里,如同水草般顽强,总会以各种方式悄悄滋长。

我摇橹的手没有停,动作平稳而悠长。浑浊的河水在橹叶下分开,又无声地合拢。目光掠过小女孩天真又带着一丝怯意的脸庞,望向那片打着旋的、被夕阳染成金红的水面,仿佛看到了河底深处早已被泥沙掩埋的狰狞石像碎片。

我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水声和风声,带着一种被岁月和河水共同打磨过的平静,如同讲述一个古老而朴素的真理:

“河神啊……” 我顿了一下,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缓缓扫过孩子们稚嫩的脸庞,“它只吃恶人。”

小船轻轻撞上对岸的码头,发出沉闷的声响。我稳稳地搭好跳板。

“善良的姑娘……” 我看着那个羊角辫的小女孩,还有她身边的小伙伴们,脸上露出了一个极淡、却异常清晰的、仿佛被河水洗净的笑容,“永远平安。”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脸上那点怯意消散了,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像初绽的小荷。她拉着小伙伴的手,蹦蹦跳跳地跑上了岸,清脆的笑声在暮色中的河岸上飘散开去。

我收回目光,解开缆绳,小船轻轻荡离岸边。浑浊的河水温柔地托着小船,哗啦,哗啦,橹声规律地响起,带着小船,也带着船尾那个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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