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死亡陷阱(1 / 2)
空气中弥漫着干涩尘土与未散硝烟的气息,鼻腔微痒,喉头泛苦。
然而,就在这喧嚣战场之上,一道清冷如冰雪初融的声音自烽燧高处飘落,不大,却如冰针刺入耳膜,瞬间压过所有嘈杂。
楚云舒立于望楼之巅,钦差官袍在山风中猎猎翻飞,布帛拍打声响似战旗猎猎,仿佛一面不肯倒下的战旗。
她并未看那狼烟,而是垂眸凝视手中一张粗糙泛灰的“水泥纸”——西岭黏土与草木灰制成的特制纸张,触感粗砺如砂石,边缘微微翘起,指尖划过时留下细微刮痕;炭笔勾勒出《边防七策》的纲要草图,字迹潦草却脉络清晰,墨痕微凸,指腹摩挲间能感知到思想的沟壑。
“等等。”
赵破虏猛地回头,眼中焦灼如火:“大人!敌军前锋已至十里外,再等……”
“他们不是来攻城的。”楚云舒轻声打断,指尖缓缓划过纸上一行数字,皮肤传来砂纸般的摩擦感,却似抚过命运的纹路,“他们是来抢的。”
她的呼吸微沉,胸膛起伏几不可察,脑海中无声展开一幅无形图谱:银币成色衰减曲线、草原粮价波动周期、部落负债比例……这些由缴获账册、俘虏口供、甚至敌营垃圾中磨损伪币拼凑而成的数据,在她识海深处交汇成一条刺目的红线——阿史那烈的军饷体系已然崩塌,含银量骤降三成,铅锡掺杂,军心如沸水将溢。
这不是决战,是劫掠。
是败犬最后的反扑,抢完代州的粮帛金银,便远遁草原,苟延残喘。
“抢?”赵破虏一怔,眼前那三千狼骑铁蹄踏地、杀气冲天的模样,怎也无法与“盗匪”二字重合。
话音未落,斥候如影般闪出,单膝跪地,声音急促:“大人!敌军前锋五百骑已抵山口十里外,但主力……仍在二十里外安营扎寨,未见动静!”
赵破虏眉头紧锁,正欲追问,楚云舒眸光忽锐如刀锋。
她闭眼一瞬,脑中重现三日前黑水峡之战的细节:焚风的温度炙烤面颊、风向偏东南、持续整整两个时辰,与敌营炊烟密度、飘散轨迹交叉推演——一切豁然开朗。
“疲兵之计。”她冷笑,唇角微扬,声音清冷如霜刃。
“阿史那烈知我军疲敝,兵力不足,故以前锋不断骚扰南坡,诱我彻夜戒备,耗我士气体力。待天亮前人最困乏之时,其主力养精蓄锐,悄然绕袭北谷,一击致命。”
她抬手,纤指落在西岭舆图上,指甲划过羊皮地图的粗糙表面,发出轻微“沙沙”声,划出两道截然不同的轨迹:
“赵将军,分兵。”
命令简洁如刀裁。
“你率千人,于南坡大张旗鼓巡防,火把连绵,军号长鸣,做出不堪其扰之态,引他上钩。”
“其余兵马,随我潜伏北谷——地势险峻,彼以为绝不可能设伏,正是突袭必经之路!”
赵破虏心头一震,望着楚云舒那双仿佛能洞穿黑夜的眼,抱拳沉声道:“末将遵命!”
军令既下,南坡顿时灯火蜿蜒,如龙游走。
喊杀声、脚步声、战马嘶鸣此起彼伏,火光映照士兵疲惫却亢奋的脸庞,汗味与皮革气息混杂在夜风中,鼻尖嗅得到紧张蒸腾的体臭与马匹焦躁的膻味。
而北谷,则陷入死寂。
唯有山风穿过岩缝的呜咽,如幽魂低语,在耳道内来回震荡;湿冷雾气贴地蔓延,浸透衣甲,皮肤触之如覆寒冰,袖口、领口渗出细密水珠,寒意顺着脊背缓缓爬升。
老火工雷三爷佝偻着身子,颤抖的手掌抚过埋设于山道两侧的三十六处火药舱,油布冰冷潮湿,指尖触到布面凝结的露水,滑腻而令人不安。
他忧心忡忡低语:“大人,这雾气……火药怕是要受潮,引信一点不着,咱们就成了活靶子!”
楚云舒从怀中取出一张画满符号的“气象观测简表”,指尖点向其中一组密文般的标记,纸面微凉,墨迹略带凹陷,指腹能辨其深浅:“三日前焚风过境后,云层呈‘鱼鳞状’,昨夜露重而不凝,今日雾浓却不散——水汽已达饱和临界。明日卯时,必有一刻钟晴隙,山谷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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