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要斩断百年积弊的根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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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指向另一份绘制的简易地图:“而且,这些‘贫户’申领铁器的地点,横跨三县,最远的两处相隔百里,山路崎岖,寻常脚程需一日半。可保状上的签押时间仅隔六个时辰——这意味着有人必须在暴雨之夜策马狂奔百里,中途不得歇息,方能完成两处申领。这根本不是流民能做到的事。”

楚云舒听着,嘴边噙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崔元启……好一个崔元启。”她缓缓吐出这个名字,“他这是拿我发的铁券当遮羞布,底下干的,却是洗钱逃税的勾当!”

所谓的“贫户”,不过是凭空捏造的虚户。

崔氏利用这些虚户,大量套取铁券,再以虚户名义申领铁器后迅速转手变卖,或熔铸为黑市农具,或抵押换银,层层洗白,将本该由朝廷赚取的差价尽数吞入囊中。

这不止是冒领,更是对新政的公然挑衅和破坏!

“他以为这就完了?”楚云舒的目光越过账册,仿佛已经穿透了重重阻碍,看到了崔氏盘根错节的根系,“胃口这么大,绝不止于此。”

她当即下达第二道命令:“传老秤的弟子过来,立刻调取苏北三县过去三年的田亩册与漕粮入库记录,我要一份最详尽的比对结果!”

命令一下,整个巡按行辕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新旧档案被流水般送入一间专门腾出的议事厅,算盘声噼啪作响,昼夜不息,如同战鼓擂动。

两天后,当交叉比对的结果呈现在楚云舒面前时,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也被那触目惊心的数字震得心头发寒。

白纸黑字,赫然在列:苏北三县,上报朝廷的实耕田亩,竟虚报了近半,不足总数的六成!

这意味着,每年,仅仅这三个县,就有十二万石本该上缴国库的税粮,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知所踪。

十二万石!足以养活两万名百姓整整一年!

就在楚云舒胸中怒火翻腾之际,一封牛皮纸包裹的密信,由沈府的内侍悄然递到了她的手中。

信是沈青梧的母亲,那位深居简出的尚书夫人亲笔所书。

信中没有半句寒暄,只用寥寥数语,便将崔氏最深层的秘密剖开在了楚云栖眼前——“虚户挂籍”。

崔氏多年来,暗中操控地方官吏,将无数兼并而来的良田,悄无声息地挂靠在各大寺庙、道观乃至官办书院的名下。

这些机构,依照大乾律例,享有“免税田”的特权。

崔氏便借着这层合法的外衣,名正言顺地将万顷沃野变成了自家的私产,既不用向朝廷缴纳一粒米的赋税,又能心安理得地收取佃户的重租。

次日清晨,楚云舒站在舆图前久久未语。

数字冰冷

“若百姓连铁犁都用不起,我们的新政便是空中楼阁。”

她转身唤来亲信,“备车。我要去苏北看看,那些‘赤贫流民’究竟住在何处。”

三日后,一支不起眼的商队进入了苏北地界。

队伍中,一个面色蜡黄、衣衫褴褛的“流民女子”,正是改换了装束的楚云栖。

她混入一座村庄,放眼望去,田间地头,触目皆是令人心酸的景象。

明明是春耕的关键时节,不少青壮年却扛着简陋的木犁,艰难地在板结的土地上翻耕。

木制的犁头早已磨损严重,每翻一下,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耳边传来沉重的喘息与木轴吱呀作响的声音,像是一曲无休止的苦役之歌。

“老乡,”她走到一位正在歇气的老农身边,递上水囊,“为何不用铁犁?我听说官府正在发铁券,能换新农具。”

老农接过水囊,浑浊的眼中满是麻木和苦涩,他长叹一声:“姑娘是外地来的吧?铁器是金贵,可比铁器更要命的,是税啊!官府的税,崔家老爷的租,一层一层扒下来,交完了粮,我们手里剩下的,也就只够顿顿喝糠咽了。哪还有余钱去想那铁疙瘩?”

楚云舒蹲下身,伸手摸过那截几乎快要断裂的木犁头,粗糙的木刺扎在指腹,沾上了一层干结的泥土与汗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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