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秦五爷的棋局(1 / 2)
大上海歌舞厅的夜晚,永远遵循着它独有的、灼热而喧嚣的节律。但当“白玫瑰”陆依萍登台时,这份节律似乎总会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
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颜色略显沉郁的墨绿色旗袍,站在追光之下,如同喧嚣海洋中一座安静的孤岛。台下的客人,从最初的疑惑、轻蔑,到如今,已有相当一部分习惯了在她登台时,暂时收敛几分放纵的喧哗,或侧耳聆听,或投以专注的目光。
今晚,她唱的不是新曲,而是再次唱响了那首经过她精心改编、注入更多坚韧内核的《四季歌》。歌声没有刻意拔高去煽情,而是用一种更沉稳、更内敛的方式,娓娓道出四季流转中,普通人对生活那份执着的守望与不灭的希望。
“……冬季到来雪茫茫,
寒衣做好送情郎,
血肉筑出长城长,
奴愿做当年小孟姜……”
最后几句歌词,被她赋予了比原版更含蓄却也更深沉的家国情怀隐喻,在这个日益动荡的年代,轻轻拨动了台下某些客人心中那根敏感的弦。尾音落下,余韵悠长。
掌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烈和持久一些。不是那种哄闹的喝彩,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敬意的共鸣。打赏的银元落入舞台边沿的铜盘里,叮叮当当,声音密集而清脆,其中甚至夹杂着几枚闪着金光的“小黄鱼”(金戒指或小金条兑换的筹码),这在大上海的丙等歌女中,几乎是罕见的现象。
依萍面色平静地鞠躬谢幕,走下舞台时,能感觉到背后那些目光——好奇的,探究的,欣赏的,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她径直走向后台,没有像其他歌女那样在台侧流连,期待更多喝彩或额外的打点。
她刚走到那个狭小的化妆间门口,一个侍应生便快步走来,态度比平日恭敬了几分:“白玫瑰小姐,五爷请您去一趟经理室。”
依萍脚步微顿,点了点头:“知道了。”
再次推开那扇厚重的红木门,秦五爷办公室里雪茄的烟雾比往日淡了些。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把玩着一对光润的核桃,发出规律而轻微的磕碰声。看到依萍进来,他抬起眼皮,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少了些最初的审视,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估量。
“坐。”他言简意赅。
依萍依言坐下,姿态依旧端正。
秦五爷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打量着她,核桃在掌心不紧不慢地转动着。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陆依萍,‘白玫瑰’……你这朵花,开得倒是越来越有些意思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住她:“这些天,台下捧你场的,我留意了。不只是些猎奇的学生仔,还有几个报馆的笔杆子,甚至……有两三位平时不大来这种热闹场子的体面人。”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他们来,不是冲着你的脸蛋多俏,身段多软,是冲着你唱的这口‘不一样’的气。”
依萍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她知道,秦五爷叫她来,绝不是为了夸奖。
果然,秦五爷话锋一转,核桃的转动停了下来:“不过,光有‘气’,不够。大上海开门是做生意的,不是开善堂,更不是开音乐学堂。你的‘不同’,能留住一些客人,是好事。但怎么把这份‘不同’,变成实实在在的‘进项’,你想过没有?”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新的、略厚一些的合同草案,推到依萍面前。
“丙等歌女的底薪和抽成,配不上你现在带来的客流和……嗯,格调。”秦五爷的手指在合同上点了点,“从下个月起,升你做乙等。月薪提到四十块。客人打赏,堂里抽六成,你拿四成。”
条件比之前优厚了许多。月薪翻倍,抽成提高一成。这对于急需资金的依萍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但她没有立刻表现出欣喜或感激,反而抬起眼,直视着秦五爷:“五爷,条件呢?”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秦五爷这样的生意人这里。
秦五爷眼中掠过一丝赞许,似乎很满意她的清醒。“条件很简单。”他重新靠回椅背,“第一,每个月,至少要有两首像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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