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寒门谋士与磨刀之石(2 / 7)
徐天骑在那匹毛色驳杂的战马上,走在队伍中段。他依旧一身玄黑劲装,外罩半身皮甲,脸色在幽暗林荫下显得晦暗不明。胸前的绷带被汗水反复浸透,带来阵阵刺痒,但更让他心神凝聚的,是即将抵达的“栖云岭”。
“大人,前方五里便是栖云岭山坳。”石头悄无声息地从前方潜回,脸上那道疤在斑驳的光影下更显冷硬,“斥候回报,确有几间简陋茅屋,隐于溪畔竹林深处。屋前有开垦的小片菜畦,似有人居。未见异常。”
徐天微微颔首,眼中锐芒一闪:“传令,大队于前方三里隐蔽休整。亲卫队随我,轻装简从,去会一会这位‘山中隐士’。”
栖云岭山坳,清幽得不似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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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清澈的山溪从岩壁间潺潺流出,汇入下方小小的水潭。几竿翠竹掩映下,三间以粗竹为骨、茅草覆顶的屋舍依山而建,简陋却整洁。屋前空地开垦出几畦菜地,绿意盎然。一个身着洗得发白青布直裰、身形清癯的中年文士,正弯着腰,用一把小锄仔细地给菜苗松土。他动作舒缓,神情专注,仿佛山外金戈铁马、生灵涂炭的乱世与他毫无瓜葛。
徐天在十名亲卫的簇拥下,无声地出现在溪畔。亲卫们按刀而立,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肃杀之气瞬间打破了山坳的宁静。那文士似有所觉,缓缓直起身,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
徐天看到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肤色微黑,眼角已有细密的皱纹,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得如同深潭古井,不见丝毫慌乱。那目光扫过徐天玄黑的衣甲、腰间的“人签”铁环、苍白却锐利如刀锋的面容,以及身后那些眼神凶悍、浑身透着血腥气的亲卫,只在徐天胸前微微洇开的暗红绷带上略作停留,便平静地迎上徐天的视线。
“将军远来辛苦。”文士放下小锄,随意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声音不高,却清晰沉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定力量,“陋居鄙薄,唯有清泉尚可待客。若不嫌弃,请移步草堂一叙。”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不卑不亢。
徐天心中微动。此人气度,绝非寻常山野村夫。他迈步上前,亲卫欲跟随,被他抬手止住,只带石头一人随行。
茅屋内陈设极简,一榻、一几、两三个蒲团,墙角堆满竹简书册,空气中飘散着竹木和旧纸的清香。文士取来粗陶碗,从瓦罐中舀出清冽的山泉水奉上。
“在下张谏,襄州流寓之人。”文士自报家门,于徐天对面蒲团上盘膝坐下,“将军甲胄带煞,兵锋隐而不发,所部行军潜踪匿迹,当是欲谋申州。不知将军是光州徐防御使当面,还是寿州王帅麾下骁将?”他开门见山,目光澄澈。
“哦?”徐天端起陶碗,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先生如何断定我非王帅嫡系?又如何猜得徐某?”
张谏淡然一笑:“王帅麾下诸将,能令如此精锐悍卒俯首帖耳、甘行潜踪冒险之事的,唯刘知俊等寥寥数人。然刘将军性情骄横,断不会亲至这荒僻山坳。将军虽着甲,却非汴梁或王帅嫡系制式,腰间铁环奇诡,隐有血腥怨气缠绕,此其一。其二,将军面色苍白隐痛,显是重伤未愈却强行领军,此等坚韧,非胸有丘壑、肩负重任之主帅不能为。光州徐天,以盐利起家,练兵狠绝,鹊尾山以‘天雷’破寨,定南堡摧枯拉朽,行事狠辣果决,善用奇器…此等人物,正与将军相合。”
寥寥数语,竟将徐天的来历、目的、行事风格剖析得八九不离十!石头按在刀柄上的手瞬间收紧,眼中凶光毕露。
徐天却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畅快:“好!好一个张谏!星图诚不我欺!先生洞察入微,徐某佩服!”他放下陶碗,目光灼灼地盯着张谏,“先生既知徐某来意,也知徐某欲取申州。先生避世于此,是待价而沽,还是真愿终老山林?徐某不才,光州、定南根基初立,申州志在必得!然百废待兴,军政繁杂,尤缺一柱国谋臣,运筹帷幄,梳理万机!先生大才,可愿出山助我?徐某愿以师礼相待,共谋大业!若先生应允,眼前这申州城,便是先生施展抱负的第一块磨刀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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