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车头亡灵(2 / 3)
就找你。”老书记目光深邃,“他说你和那车有缘。”
李福顺想起师父临终前紧紧抓着他的手,嘴唇翕动,他当时以为那是呓语。
“还有三天,它就要被拆解了。”老书记说,“你要是能在这之前弄清楚它到底想要什么,也许能平息这事。”
———
接下来的两夜,李福顺都守在1178号旁边。
第一夜,风很大。凌晨两点左右,他听见驾驶室传来低语声,像是几个人在急促地商量什么。他提灯照去,声音戛然而止。
第二夜,他壮着胆子爬进煤水车,在手电光下仔细检查,在煤堆底部摸到一块硬物——一枚锈蚀的日军身份牌,上面刻着“小林久雄”;还有一颗褪色的红五星,像是从某顶军帽上掉下来的;最底下是一张泛黄的相片,上面是一个穿旗袍的年轻女子,背面用钢笔写着“秀兰,等我回来”。
这些物品让李福顺彻夜难眠。每一个物件背后,都藏着一段被遗忘的人生,一段被战争碾碎的故事。
第三夜,拆解前最后一天,李福顺带着一瓶高粱酒,爬进了1178号的驾驶室。
“来吧,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跟我说说。”他喃喃自语,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他喝了两口酒,然后把酒洒在炉门前。北风呼啸,但驾驶室内却异常闷热。
“我知道你们不甘心,”李福顺对着空荡荡的驾驶室说,“我也是在铁路上长大的,我明白。”
他的父亲也曾是铁路工人,1947年死于一次“意外”——实际上是被流弹击中,当时国共两军正在争夺铁路线。李福顺那时十六岁,眼睁睁看着父亲在铁轨旁咽气。
“我们都失去了太多,”他继续说,声音哽咽,“但这该死的战争结束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和平,是建设,是让孩子们不用再听见炮声。”
风似乎小了些。李福顺感觉到驾驶室内有什么东西在变化。
他鼓起勇气,走到操作台前,手放在节流阀上。阀门冰凉,但当他触碰的瞬间,一股暖流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
李福顺看见了一—不是用眼睛,而是在脑海中:
一个日本兵哭着写信,窗外是燃烧的村庄;
一个苏联红军士兵哼着故乡的歌谣,擦拭枪管;
一个国民党军官凝视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笑靥如花;
一群解放军战士在车厢里分享仅有的干粮,互相鼓励...
所有的死亡,所有的离别,所有的爱与恨,都在这台老机车里沉淀、发酵。
“最后一次,”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不是语言,却能被理解,“让我们再跑一次。”
李福顺明白了。这些亡灵并非想要恐吓活人,他们只是渴望完成未尽的旅程,渴望一次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告别的奔跑。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操作杆。不可思议的是,原本锈死的杆子竟然缓缓移动了。压力表上的指针开始上升,锅炉内传来低沉的嗡鸣——尽管里面没有火,没有煤,没有水。
“老李!你在干什么?”下面传来老赵惊恐的喊声。拆解队的工人都来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1178号的汽笛长鸣,不同于以往的凄厉,这次悲壮而悠长。车头大灯骤然亮起,光柱刺破黎明前的黑暗。
更令人震惊的是,机车的动轮开始缓缓转动,锈屑纷纷落下。
“它...它要动了!”有人尖叫道。
工人们四散退开,只有老书记站在原地,默默摘下帽子。
李福顺在驾驶室里,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平静。他知道这不是恐怖,而是告别。这些亡灵不是要带他去死,而是请他带他们回家。
“好,我们走这最后一程。”他轻声说,推动节流阀。
1178号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缓缓向前驶去。没有铁轨?没关系,它的车轮悬浮在离地一寸的空中,沿着一条只有它自己能看见的轨道前行。
车灯照亮的不再是报废场,而是一条横跨时间的铁路,两旁闪过无数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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