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凶宅幻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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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热感是如此真实,皮肤上传来的刺痛,鼻腔里充斥的焦糊味(那不仅仅是烧木头的气味,隐隐夹杂着一丝可怕的、蛋白质烧焦的恶臭),还有那震耳欲聋的惨叫和求救声……张卫东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求生欲。他想跑,想喊,却发现自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烟灰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拼命挣扎,手脚并用,想要推开那些并不存在的、燃烧的人体,逃离这片人间炼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他感觉自己猛地向后一仰,后背重重撞在什么东西上,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光消失了,热浪退去了,声音也戛然而止。

眼前依旧是那座冰冷、死寂、布满火灾残骸的破败客厅。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从一个窗户窟窿里斜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一小块昏黄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的,只有灰尘和霉菌的味道。刚才那地狱般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白日噩梦。

但他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肺部还残留着被烟雾灼伤的错觉,耳朵里似乎还有那些惨叫的余音在回荡。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跳得像要炸开。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着,手背上甚至能感觉到一种诡异的、残留的灼热感。

他连滚爬爬地逃出了那栋房子,直到冲出院门,跑到有夕阳照耀的废街上,才敢停下来,扶着膝盖,呕吐起来,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后来,他去了档案馆,托了点关系,翻出了当年的旧报纸。泛黄的纸页上,简短地记载了一九九一年冬夜发生在这里的悲剧:“星星歌舞厅”因电线老化引发火灾,由于门窗被违规加装的铁栅栏封死,造成十一人死亡,七人重伤。报道旁边,有一张模糊的、小小的现场黑白照片,正是那栋被熏黑的青砖房。

民间传说则更具体,也更残酷。老人们私下里说,那舞厅老板为了防盗,把窗户都用铁条焊死了,火灾时根本逃不出来。死的人里,大多是年轻人,有附近厂子的青工,也有无所事事的社会青年。他们的魂儿,就被困在那烧焦的壳子里,日复一日,重复着死亡的瞬间。

张卫东再也没有动过买凶宅的念头。他宁愿挤在租来的、狭窄但“干净”的楼房里,忍受妻子的唠叨和生活的重压。只是有时候,在深夜里,他会突然惊醒,仿佛又感受到了那阵灼热,听到了那凄厉的、被时代和命运无情吞噬的惨叫。那不仅仅是鬼魂的执念,那是一个疯狂变革的年代里,一些被轻易遗忘的、卑微生命最后留下的,焦黑的印记。他明白了,有些便宜,沾不得;有些门,一旦推开,看到的可能就是一段永远无法安息的、滚烫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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