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再见文甲(1 / 3)
暮色四合,将巍峨的伊阙关染成一片铁青的剪影。关城巨大的门洞如同巨兽之口,吞噬着最后的天光,也吞吐着劫后余生的人流车马。空气中弥漫着尘土、血腥、汗臭以及溃兵带来的恐慌气息,久久不散。
仓垣将染血的长剑在骡车辕木上蹭了蹭,归入鞘中。剑鞘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他胸口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紧绷的肌肉,汗水混着不知是谁的血迹,在粗布短衫上洇开深色的斑块。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狼藉的河滩——散落的兵刃、践踏的货物、几具来不及拖走的尸体,最后落在那队前来弹压的河南尹骑兵身上。骑兵统领验过赵锋递上的钦差羽檄和崔琰手书,脸色凝重,挥手示意放行,却未再多言,只留下一队士兵清理现场。那沉默的姿态,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走。”仓垣声音沙哑,对赵锋道。他的视线越过骑兵,投向关城之后那片在暮色中渐次亮起灯火、如同巨兽匍匐的庞大阴影——洛阳。
骡车再次启动,车轮碾过关城青石板铺就的甬道,发出空洞的回响。穿过厚重门洞的刹那,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再是旷野的血腥与风尘,而是无数人烟、无数建筑、无数欲望交织成的、浓稠得化不开的人间烟火与权力腐朽混合的怪味。
宽阔的官道两旁,屋舍鳞次栉比,虽已入夜,依旧灯火通明。酒肆的喧嚣、丝竹的靡靡、商贩的吆喝、车马的辚辚、乃至巡夜金吾卫甲胄的铿锵…无数声浪汇成一股巨大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洪流,冲击着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出来的三人感官。华灯初上,照亮了朱门绣户的飞檐斗拱,也照亮了蜷缩在墙角阴影里、衣不蔽体的流民。锦衣华服的贵人乘着香车宝马招摇过市,空气中飘荡着昂贵的脂粉与熏香;而街角巷尾,隐约传来病痛的呻吟与孩童饥饿的啼哭。
李昭掀开车帘一角,被这极致的繁华与触目惊心的贫病对比深深震撼。帝都的恢弘与沉重,如同实质般压在她心头。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藏着的银子菜精华丸瓷瓶,那微凉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定。华老闭目靠坐在车内,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袖中一枚干枯的草药,眉头紧锁,仿佛在对抗这空气中无形的污浊。只有仓垣,脊梁挺得笔直,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车驾的身影,每一个灯火阑珊的暗巷。在这龙蛇混杂之地,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致命。
在河南尹骑兵的“护送”下(实为监视),队伍并未停留,径直穿过喧闹的南市,绕过巍峨的南宫宫墙阴影,最终停在一处相对僻静、却守卫森严的官署门前。门楣上高悬一块乌木匾额,上书三个方正遒劲的篆字——太医署。
门前两列持戟甲士,盔甲鲜明,神情肃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而复杂的药味,混合着陈年木料的潮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赵锋上前递交通关文书和钦差羽檄,甲士验看良久,又进去通报。等待的时间仿佛凝固,只有太医署内隐约传来的捣药声和压抑的咳嗽声,提醒着此地的职能。
终于,沉重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缝隙。一个身着深青色低阶医官服饰、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探出身来,眼神带着几分倨傲与审视,在风尘仆仆的赵锋、仓垣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刚被搀扶下车的华老和李昭身上。他的目光在华老破旧的布袍和李昭荆钗素衣上停留片刻,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哪位是华松?哪位是李昭?”医官的声音尖细,带着官腔。
“老朽华松。”华老微微颔首,声音平和。
“民女李昭。”李昭上前一步,不卑不亢。
“嗯。”医官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侧身让开,“随我来吧。署丞大人已等候多时。”他目光掠过仓垣,“随从护卫,署内重地,不得擅入。门外候着。”
仓垣眼神一厉,手已按上剑柄。赵锋连忙上前一步,抱拳道:“这位大人,仓少侠乃李姑娘师兄,亦通医理,一路护卫华神医与李姑娘周全,职责所在,可否通融…”
“太医署自有规矩!”医官不耐烦地打断,语气转冷,“圣谕只召华松、李昭二人!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再敢聒噪,休怪某不客气!”他身后的甲士似乎感应到气氛,手中长戟微微一顿,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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