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集:大人物的认可(4 / 5)

加入书签

>

但妙处在于,这个框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被嵌入老榆木上预先挖好的浅槽里。嵌入时,秦建国用了最传统的鱼鳔胶——这种胶时间越长越牢固,而且不会像化学胶那样损伤照片和木头。

当相框完全嵌入,玻璃表面几乎与木头表面平齐时,奇迹发生了。那张1953年的老照片,那些模糊的人影、老旧的建筑,与木头本身的冰裂纹、岁月痕迹,形成了一种跨越时空的对话。照片是静止的历史,木头是流动的岁月,两者结合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故事。

王娟看着完成的作品,忽然说:“师父,我懂了……这根老榆木,就是哈尔滨的骨头。这张照片,就是哈尔滨的记忆。”

秦建国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止哈尔滨。是所有在这里生活过、奋斗过的人的骨头和记忆。”

他把这件作品取名为《承》。既是大梁承重之“承”,也是传承之“承”。

接下来的一周,工作室同时进行着几项工作:准备送展的作品做最后养护,饭店的新订单开始设计,日常的小件木活也不能停。秦建国忙得脚不沾地,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累。相反,那种满院木头等着被唤醒的感觉,让他每天天不亮就自然醒,浑身是劲。

周四下午,沈从周派人来取展品。来的是一辆小货车,两个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把四件作品装箱。雷击木《根》、老榆木《承》,还有从饭店借来的《岭云》和《岁痕》的照片——原作太大,只能带照片和局部实物参展。

装车时,沈从周亲自来了。他看着打包好的木箱,对秦建国说:“秦师傅,展览下周开幕。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我一个木匠,去那种场合……”

“正因为你是木匠,才更要去。”沈从周打断他,“让那些专家、学者看看,真正的艺术是从哪里长出来的。”

秦建国答应了。

送走货车,院子里忽然空了许多。李强有些不习惯:“师父,咱们最得意的几件都走了,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空了才好,”秦建国说,“空了才能装新的。”

他走到木料堆前,开始翻找。这次找的不是大料,是一些边角废料——有做《岭云》剩下的暴马子木碎块,有修整老房梁时劈下来的榆木楔子,甚至还有几块饭店项目用剩的贝母片边角。

“来,”他对两个徒弟说,“咱们做点小东西。”

“做啥?”王娟问。

“做点能放在手心里把玩的东西。”秦建国挑出一块拇指大的暴马子木,纹理如云卷云舒。“不用机器,就用刻刀,做最微小的东西。”

这是关老爷子传下来的另一个手艺——微雕。但秦建国不雕传统的山水人物,就雕木纹本身的延伸。在那块拇指大的木头上,他用刻刀顺着天然纹理,刻出更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纹路,让木头本身的肌理更加凸显。

李强和王娟也各自挑了一块料,学着师父的样子,在放大镜下开始雕刻。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刻刀划过木头的细微声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鸽哨声。

黄昏时分,三件微雕完成了。秦建国的那块,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纹路如山川起伏。李强的是一块带疤节的榆木,他把疤节雕成了一只抽象的眼睛。王娟的最特别——她用一块极薄的贝母片,贴在小小的漂流木片上,贝母的虹彩与木纹交织,像江水映着晚霞。

秦建国把三件小东西放在掌心,看了很久。然后他说:“这东西,不卖。”

“那做啥用?”李强问。

“留着。”秦建国说,“等咱们老了,拿出来看看,就能想起今天这个下午。”

夜幕降临,师徒三人锁了院门,各自回家。秦建国走在胡同里,路灯已经亮了,昏黄的光晕染着斑驳的墙面。有邻居在院里吃饭,收音机里放着单田芳的评书,空气里有炒土豆丝的香味。

这才是生活,他想。粗糙的,温热的,实实在在的生活。

回到家,妻子已经做好了晚饭——小米粥,咸菜,还有中午剩的馒头。儿子在听广播,台灯下的小脑袋摇晃着。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