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盼归人(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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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的新年,寒雾像化不开的愁绪,裹着黑松沟的山坳。没有鞭炮炸响的脆响,没有孩童嬉闹的欢腾,只有山风卷着碎雪,在光秃秃的树梢间呜咽,掠过贺峻霖长眠的那片山林,也掠过村头空荡荡的晒谷场。

平凉城南的药铺后院,却是另一番光景。里屋的土炕烧得温热,刘花正给小念安缝补磨破的袖口,针尖划过粗布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小念安坐在一旁,手里攥着那块铜怀表,学着母亲的样子,轻轻摩挲着表盘上的纹路。这几日,在红军同志的照料下,他脸上的怯生生渐渐褪去,眼神里多了些孩童该有的灵动。

“妈妈,”小念安抬起头,睫毛上沾着一点棉絮,“黑松沟的爷爷们,现在在干什么呀?”

刘花捏针的手顿了顿,眼底泛起一层暖意,又很快被怅然覆盖。她放下针线,将儿子搂进怀里,指腹轻轻蹭过他脖子上的长命锁:“爷爷们呀,在黑松沟等着我们,等着战士们回去呢。等春天来了,雪化了,我们说不定就能回去看看他们了。”

小念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怀表贴在胸口:“爸爸也在等我们,对不对?”

“对,”刘花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爸爸在天上看着我们,看着念安长成勇敢的小男子汉,看着我们过上好日子。”

窗外的雪又开始飘了,细碎的雪花落在窗棂上,很快积起薄薄一层。刘花望着窗外的雪景,想起黑松沟的冬天,贺峻霖总会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把念安裹在厚厚的棉袄里,在院子里堆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那时的雪好像也没这么冷,那时的日子,满是烟火气的暖。

而此刻的黑松沟,刘双喜和冯伟正坐在老窑的土炕上,面前摆着一碟咸菜、一小盆煮土豆,还有一壶散装的烧酒。窑洞里光线昏暗,只有灶膛里未熄的炭火,映着两个半大老头布满皱纹的脸。

冯伟拎起酒壶,给刘双喜的粗瓷碗满上,又给自己倒了大半碗,酒液溅出几滴,落在炕桌上,很快洇成一小片湿痕。“喝,老伙计,这酒虽烈,却能暖身子。”他端起碗,朝刘双喜扬了扬,“新年了,咱哥俩也没啥好东西,就着土豆咸菜,也得喝两盅。”

刘双喜拿起碗,指尖因常年握锄而布满老茧,指节泛着青白色。他没急着喝,而是盯着碗里晃动的酒液,半晌才叹出一口气:“喝不下去啊,老冯。往年这时候,院子里多热闹?峻霖那小子,总带着念安来给我拜年,丫头还会给我缝双新鞋垫,狗娃和小栓柱他们,在院子里追着跑,喊着要糖吃。”

提到贺峻霖,冯伟端着碗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抿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咳嗽了两声,眼角却泛起了红:“是啊,峻霖这孩子,心善,能干。想当年他刚到黑松沟,那时候腿还利索,跟着我们开山修路,帮着乡亲们耕地种粮。我还记得,有一年大旱,庄稼都快枯死了,是他带着大伙挖渠引水,硬生生把那片地给救活了。”

“他就是太实在,太拼命了。”刘双喜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界石铺那一战,他明明可以先走,却偏要留下来掩护大部队。他腿不好,行动不便,我劝他跟我走,他却说‘老叔,我不能走,我走了,弟兄们怎么办?红军大部队怎么办?’你说,这傻孩子,他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

冯伟放下碗,伸手抹了把脸,粗糙的手掌蹭得脸颊生疼。“他不是傻,他是英雄。”冯伟的声音沙哑,却字字铿锵,“他心里装着咱黑松沟的乡亲,装着革命,装着天下太平。他牺牲得值,是咱黑松沟的骄傲。”

“骄傲?”刘双喜苦笑一声,“骄傲能换回来他的命吗?你看看这院子,空荡荡的。狗娃跟着红军走了,柳擎苍那小子,听说在前线当了排长,贺俊刚和吴新辉,也跟着大部队北上了。就剩下咱哥俩,守着这老窑,守着这空荡荡的村子。”

“话不能这么说。”冯伟拿起酒壶,又给两人的碗满上,“孩子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们出去打仗,是为了让咱黑松沟的人能过上安稳日子,是为了让念安那样的娃,以后能安心读书,不用再受战乱之苦。咱守着这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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