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故人重叩旧师门,一殿春秋照故痕(3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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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如同缓慢流淌的熔岩,扫过这金碧辉煌却又处处透着沧桑的大殿穹顶。

那曾经描绘着祥云仙鹤的藻井彩绘已经斑驳黯淡;巨大的梁柱上,当年师尊亲手书写的磅礴匾额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字体陌生的新匾。

支撑大殿的巨柱上,曾经镶嵌的珍贵玉石装饰,如今只剩下一个个刺眼的凹坑和丑陋的灰泥填补痕迹。

殿内灯火通明,几乎亮如白昼,无数烛火在巨大的灯树上燃烧,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也将每一处衰颓与修补的痕迹,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大殿中央主位之下,那一片片端坐的陌生身影上。那些年轻的、充满朝气的脸庞,眼神中带着对他这个“传奇大师兄”纯粹的好奇与仰望。

他们穿着统一的、簇新的门派服饰,精神抖擞。然而,在这片鲜亮之中,他只辨认出零星几个熟悉却已显出老态的面孔。

那些曾与他一同习武、一同受罚、一同在山野间纵情奔跑的少年玩伴们,那些曾恭敬唤他“大师兄”的同门们……都不见了。是被岁月带走?还是被这滚滚红尘淹没?

一百多年啊!足以让沧海化作桑田,让孩童长成壮年,让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鬓染霜华,让坚固的殿堂布满裂痕。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苍凉和物是人非的悲怆,宛如冰冷的海啸,无声地将他淹没。

这满殿的喧哗灯火,这恭敬的师弟,这陌生的弟子,这熟悉的殿宇轮廓下掩盖的巨大陌生……一切都在诉说这百余载光阴的残酷剥离。

太虚殿的穹顶高悬,灯火煌煌如昼,流光洒在斑驳的柱石上,每一道裂纹都似时光的爪痕,无声地嘲笑着昔日的荣光。

白战凝视着妻子,隔着薄毯感受她微弱的呼吸,仿佛拥着一缕易散的烟霞。

喧闹声浪拍打耳际:弟子们推杯换盏的笑语、重阳子殷勤劝酒的嘶哑嗓音、远处琴瑟的叮咚……但这些鲜活声响,只在他心底激起更深的空洞。

目光扫过,满座陌生面孔中,偶见一两张苍老的容颜,曾是记忆中嬉闹的少年,如今却眼窝深陷,鬓角染霜,与他默然对视时,竟无半分旧识的暖意。

“百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这句话如冷刃般划过脑海。当年,他离山时,太虚殿的石狮还昂首啸天,青石阶被晨练的足音磨得温润如玉。

而今,修补的狮爪粗陋刺眼,石缝间蔓生野草,倔强而陌生。

楚言如影随形地立在身后,刀锋般的视线警醒地巡梭,提醒他这盛宴不过是浮华的囚笼。

白念玉轻碰父亲的手臂,低语:“父亲,菜凉了。”这一声,却似惊雷,将他从时光的漩涡中拽回。

他垂眸,拓跋玉苍白的脸在灯下泛起一丝虚幻的红晕,仿佛旧日那个策马扬鞭的北境公主。

“呵,这满殿辉煌,原是一场盛大的悼念,悼念那湮灭于尘埃的年少轻狂。”

殿门鎏金辅首震颤的嗡鸣在梁柱间层层递进,重阳子掌中琉璃杯陡然凝霜。

琥珀色酒液冻结成棱柱体时,门缝涌入的乳白云雾正吞噬蟠龙柱的爪鳞。

那是云崖子藤杖点地激发的山巅寒雾,裹着碎冰晶漫过金砖地缝。

三道身影踏雾显形的刹那:玄露子绛纱道袍翻涌的百草清气漫过青石地砖,腰间七宝药囊的玉制药杵碰撞出清越碎响。

风鸣子星冠垂落的二十八宿明珠随步伐明灭,罗盘青铜指针飞旋时投下的藻井残影,恰好覆住柱础灰泥填补的凹痕。

云崖子焦尾藤杖裂痕渗出的松脂香里,杖头太极玉的阴阳鱼轮转如生,映出白战骤然收缩的瞳孔。

鎏金殿门内回荡着三百弟子伏拜的衣袂声,如林鸟惊飞时羽翼的骤响。

几位仙尊踏着氤氲雾霭步入大殿,为首者清癯的面容上古潭般的眼眸深不可测。

重阳子当即躬身如折竹,道袍广袖垂落青砖:“弟子恭迎三位师叔法驾。”

三位仙尊含笑受礼。青袍师叔银丝拂尘轻扫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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