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尘埃落定（1 / 2）

接下来的数日，雍城这座古老的都城经历了一场无声却彻底的风暴。

在李信雷厉风行的执行和那些“戴罪立功”者的积极配合，或者说急于表现下，嫪毐苦心经营数年的势力被连根拔起。

一处处隐秘的宅院，仓库被查封，藏在其中的物资被源源不断地运出，清点。

当最终的清单呈送到燕丹案头时，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他的眼底也不由得掠过一丝寒意。

【叮！物资清点完毕！累计查获：赵国制式弓弩三千具，箭矢十万支！韩地精铁打造的长戟、矛头足以装备八千甲士！魏国提供的粮草可供万人食用半年！另有来自楚、齐等国的金帛、珍宝无数，以及……超过五百名经过初步军事训练、伪装成流民或商贾的六国死士！】

【综合评估，这些资源足以在短时间内武装起一支两万人的叛军！宿主！这要是真在加冠礼那天爆了炸，后果不堪设想啊！[后怕到数据乱码.jpg]】

燕丹合上竹简，指尖微微发凉。

两万人……在秦王加冠、百官齐聚、防卫重心集中于咸阳宗庙和章台宫的关键时刻，这两万由六国资源武装起来的奇兵，若在雍城这个旧都突然发难，内外勾结，确实有极大的可能将秦国搅得天翻地覆，甚至威胁到嬴政的性命。

历史的惯性如此可怕，却又在看似微小的干预下走向了不同的岔路。

隐患既除，接下来，便是更难处理的“家事”。

燕丹再次踏入了蕲年宫。

不过这次，不是去那座曾经历经厮杀的主殿，而是去了赵姬静养的偏殿。

殿内的熏香换成了安神的品类，但依旧驱不散那股沉沉的暮气。

赵姬斜倚在榻上，短短几日，她仿佛苍老了十岁，往日的美艳被一种灰败的死气取代，眼神空洞地望着窗棂，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头，看到是燕丹，瞳孔缩了缩，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流露出恐惧。

燕丹挥退侍从，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没有迂回，直接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太后，现在，你知道嫪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了。感觉如何？”

赵姬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为一声哽咽，泪水无声地滑落。

后悔？羞辱？绝望？

恐怕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燕丹的目光扫过这殿宇，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远处山峦间嬴秦氏的宗庙陵寝。

“雍城，”他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带着千钧重量，“乃嬴秦一族龙兴之旧都，历代先王长眠于此。太后当初决定在此地将那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夜深人静，可曾梦到过先王（嬴异人）？”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扎进了赵姬最痛的地方。

她猛地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抓住锦被，指节泛白。

梦到异人？她怎么敢梦到他？

那个给予她尊荣却也让她在赵国受尽屈辱，最终撒手人寰的男人……她的背叛，在这片承载着嬴秦历代英灵的土地上，显得愈发不堪和刺眼。

燕丹没有等她回答，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看着她痛苦扭曲的脸，继续用那种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好好想想吧，想想该怎么跟政儿解释。解释你为何要在他于前线浴血，于朝堂操劳之时，在他的宗庙旁边，做出这等事。”

说完，他不再多看赵姬一眼，转身离开了这座充满压抑和悔恨的宫殿。

他知道，对赵姬最大的惩罚，不是肉体的消亡，而是让她日夜活在这种清醒的，无法逃避的负罪感之中。

然而，走出蕲年宫，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燕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对赵姬可以冷酷，但面对嬴政呢？

无论他多么不愿意充当那个揭开残酷真相的角色，这都是他必须做的。

嬴政有权知道一切。

他能做的，或许只是在风暴来临的时候，尽可能陪在那个少年身边。

想到这里，他回到临时的书房，铺开一块洁白的帛书，提笔蘸墨，却久久未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