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长的沉默,一场看不见的风暴(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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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建国就站在那片狼藉的门口,像一尊沉默的山。

他没有暴怒,没有质问,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那张常年挂着和煦笑容的脸上,此刻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将所有的光线和情绪都吸了进去。

可正是这种极致的平静,才让办公室里残存的三个活物,感到了比狂风暴雨更可怕的压力。

财政所长老李和党委钱委员,像是两个被老师当场抓住作弊的小学生,头垂得几乎要埋进胸口,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赵平瘫在椅子上,浑身的肥肉都在微微颤抖。他看着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滚烫的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孙建国的目光,缓缓地、一寸寸地扫过整个房间。

从地上碎裂的茶杯,到散落得到处都是的麻将牌,再到钱委员那只因为惊慌而掉落在地上的皮鞋,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赵平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

“都站着干什么?”

孙建国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语调平稳,听不出喜怒。

“地上的东西,不嫌乱吗?”

这句话像是一道赦令,钱委员和老李如蒙大赦,几乎是同时哆嗦了一下。

“孙镇长,我……我就是来汇报工作的,这就走,这就走!”钱委员抢先开口,一边说着,一边慌乱地去捡自己的鞋,结果手一滑,鞋没拿稳,“啪”地一声又掉在了地上,他窘迫得满脸通红。

老李也连忙附和:“是啊镇长,我……我想起来所里还有个紧急的账目要对,我先回去了!”

两人说完,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这间办公室,路过孙建国身边时,连头都不敢抬,像两只受了惊的耗子。

办公室的门,被其中一人体贴地、轻轻地带上了,虽然门框已经坏了,关不严实,但那一声轻微的“咔哒”声,还是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安全的走廊,门内是风暴的中心。

孙建国走了进来,皮鞋踩在碎瓷片上,发出“咯吱”的轻响。他没有看赵平,而是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张麻将牌。

是张“红中”。

他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那张牌,在指间缓缓地摩挲着,仿佛在研究上面雕刻的纹路。

房间里只剩下赵平粗重的喘息声。

“赵平,”孙建国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你跟我,有八年了吧?”

赵平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这个问题,像一把没有开刃的钝刀,慢慢地割着他的神经。八年,从他还是个科长,孙建国把他一手提拔到副镇长的位置,这八年里,两人之间有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和默契,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镇……镇长……”赵平的声音嘶哑干涩。

孙建国将那张“红中”随手丢在桌上,麻将牌撞在红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为了落霞村那点钱,闹成今天这个样子,”他转过身,终于正眼看着赵平,“值得吗?”

赵平的嘴唇哆嗦着,他想解释,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沈铭身上。

“是沈铭!是那个小畜生疯了!他……”

“他是疯了,”孙建国打断了他,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冷意,“还是你,把他给逼疯的?”

一句话,让赵平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堵在了喉咙里。

孙建国走到窗边,背对着他,看着楼下那几棵有些年头的梧桐树。

“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但为了它,把自己的前程,把我的脸,都丢在地上让人踩,你觉得划算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赵平的心上。

赵平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明白了,孙建国不是来给他撑腰的,甚至不是来发火的。

他是来……切割的。

“回去吧。”孙建国的声音从窗边飘来,带着一丝疲惫,“回家去,关上门,别见人。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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