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十八、雨润道心（1 / 4）

午后的天光本是澄澈透亮，透过窗棂洒在室内的青砖地上，映出案几上二十八宿图谱的斑驳光影。林野正指尖点在“斗宿”的位置凝神思索，白素贞则在一旁研磨，松烟墨的清香与案头摆放的幽兰气息交织，静谧得能听见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谁知变故突生，天际骤然滚过一声惊雷，如千军万马踏破云层，震得窗棂微微颤动。紧接着，狂风裹挟着浓重的湿气席卷而来，院中的银杏树叶被吹得翻卷纷飞，枝头的露珠簌簌坠落，转瞬便被漫天而来的雨幕吞没。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先是稀疏的几点，噼啪作响地打在屋檐的青瓦上，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洪流，如银河倒悬，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之中。雨声愈发猛烈，密集得像是无数面小鼓同时被敲响，震耳欲聋，却又奇异地透着一种天地间的磅礴气势。林野下意识地抬手护住案上的札记与图谱，白素贞也迅速起身，将窗边的书卷收拢，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便合力将案几往室内挪了数尺，避开飘飞的雨丝。

“这雨来得好急。”林野望着窗外模糊的雨帘，雨水顺着屋檐的瓦槽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道晶莹的水帘，落地时溅起半尺高的水花，很快便在院中的石板路上汇成了蜿蜒的小溪。他重新坐定，指尖再次落在那本厚厚的二十八宿札记上，封皮是用异兽皮鞣制而成，历经岁月摩挲，早已变得温润如玉，上面用朱砂绘制的星宿符号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隐隐发光。他一页页翻阅着，上面详细记录着这些年他与白素贞游历四方时搜集的功法要义、经脉图谱，还有无数次修行后的心得批注，密密麻麻，字迹或苍劲或娟秀，是两人心血的结晶。

指尖最终停在了北方玄武七宿的“斗宿”条目上，那里画着一幅简洁的星图，七颗星辰如勺子般排列，周围用小字标注着斗宿的属性、方位以及对应的天地灵气流转规律。“玄武属水，主沉静守拙，位居北方壬癸之地，对应人体的肾经与丹田，是修行中的根基所在。”林野轻声念出批注，目光深邃，“我们之前在普陀山求得的禅定功，核心便是‘静’，讲究心如止水，一念不起，可一直以来，我总觉得这禅定功与北斗注死的杀伐之道相悖——一个主守，一个主攻；一个求静，一个求动，强行融合只会导致内力紊乱。”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想起前几次尝试将禅定功融入修行时的窘境。那时他满心想要兼容并蓄，却不知如何调和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属性，禅定功的静气刚一运转，便会被北斗注死的肃杀之气冲散，不仅没能增强修为，反而导致经脉滞涩，险些走火入魔。“如今想来，竟是我钻了牛角尖。”林野忽然豁然开朗，拿起狼毫笔，在札记的空白处迅速画出斗宿对应的经脉路线，笔尖划过宣纸，留下清晰的墨痕，“以星宿为纲，一切便迎刃而解。斗宿属水，主静，恰好能吸纳禅定功的‘静’之精髓，将其作为根基；而南斗注生主生，北斗注死主杀，三者相互依托，静可养气，动可杀人，恰如现代物理中的波的叠加原理。”

他顿了顿，侧头看向白素贞，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还记得波的叠加吧？两个频率相同的波相遇，会相互叠加，形成新的波形，既保留了各自的特质，又能产生更强的能量。我们的功法融合也是如此，禅定功的静气是一道波，北斗注死的杀伐之气是另一道波，以斗宿的水行之力为媒介，让它们在经脉中同频运转，便能共存共生，相互增益，而不是相互冲突。”林野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出两道交错的波形，一道平缓如静水，代表禅定功；一道锐利如剑锋，代表杀伐之气，两道波形叠加之处，标注出一个更为强劲的波形，“你看，这样一来，静时能借助禅定功稳固心神，滋养内力，动时能催动杀伐之气，雷霆出击，刚柔并济，这才是星宿之道的真谛。”

白素贞一直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帘上，雨水密集地冲刷着窗棂，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形成一道道水痕，模糊了窗外的景致，却让室内的氛围愈发沉静。她望着那奔流不息的雨水，若有所思，雨水滋养万物，让草木生长，让干涸的土地重焕生机，可一旦失控，便会化作洪水，冲垮堤坝，淹没田舍，吞噬生命。“雨水滋养万物，却也能冲垮堤坝，这便是水的两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