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深水埗的“清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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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廉价消毒水的刺鼻气味还顽固地粘在鼻腔里,肋下那片被消炎药勉强压制的钝痛,如同身体里埋着的一块永不融化的冰,随着每一次呼吸沉沉下坠。林薇裹紧那件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散发着陈年油垢和淡淡血腥的旧外套,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出诊所那条狭窄、永远湿漉漉的后巷。

冷风刀子似的刮过深水埗喧嚣的街面,卷起地上花花绿绿的宣传单和油腻的塑料袋。霓虹灯牌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提前亮起,闪烁出廉价而疲惫的光。空气里塞满了各种声音:小贩嘶哑的叫卖、廉价音响里震耳欲聋的流行歌、主妇讨价还价的激烈、还有不知哪家后厨传来的、令人作呕的潲水馊味。这是她熟悉的、赖以藏身的泥潭。

身体的虚弱感像潮水般一阵阵涌来,脚步虚浮得厉害,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需要情报,需要新的眼睛和耳朵。深水埗鱼龙混杂的底层网络,是她这种“黑户”唯一能触摸到的信息脉络。而“麻雀”——那个总缩在雀仔巷转角、守着破塑料布旧货摊、收音机里永远咿咿呀呀放着粤剧的佝偻老头,是她目前唯一勉强搭上线的、勉强能用廉价港币撬开嘴巴的“渡船”替代品。

她下意识地朝着雀仔巷的方向挪动,枯槁的脸上努力维持着属于“林薇”的、底层挣扎者特有的麻木与疲惫。肋下的钝痛让她不得不微微佝偻着背,每一步都牵扯着那冰锥般的存在。

巷口熟悉的油炸鬼(油条)焦香气味钻入鼻孔。林薇的脚步却猛地钉在原地。

不对。

太干净了。

雀仔巷入口那块常年被油污浸染、踩得发黑发亮的地砖,此刻竟显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废弃纸箱、烂菜叶、断掉的塑料模特手臂……所有那些构成深水埗“特色”的、散发着底层生活气息的零碎垃圾,全都不见了。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拿着高压水枪和强力去污剂,狠狠地冲刷、刮擦过一遍。

她的目光像雷达般迅速扫过。那个熟悉的转角——本该是“麻雀”缩在破塑料布后、收音机咿呀作响的位置——空空荡荡。不仅人没了,连那块标志性的、边缘磨损卷曲的蓝色防水布,那个放着杂七杂八光碟、旧杂志的破纸箱,连同那个声音沙哑的收音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留下几道新鲜的、深深的刮痕,像是有人用蛮力拖拽走了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地砖上留下的粗暴印记。旁边一小块颜色略深、带着可疑暗红印迹的水泥地,正被一个穿着荧光绿马甲的清洁工,用刷子和气味刺鼻的消毒水用力刷洗着。浓烈的漂白粉味道霸道地盖过了巷子里原本的烟火气。

一股寒意,比深水埗湿冷的冬风更刺骨,瞬间顺着林薇的脊椎爬升,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脏。她感觉肋下那块冰似乎骤然膨胀,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强压下翻涌的心绪,深陷的眼窝里迅速蒙上一层属于“林薇”的、带着点茫然的好奇。她拖着依旧虚浮的脚步,走向巷口那个生意冷清、卖廉价内衣裤的摊档。摊主是个眼皮浮肿、叼着烟卷的中年女人。

“阿…阿姐,”林薇的声音嘶哑,带着刻意模仿的生硬粤语口音和底层人特有的怯懦,指了指那个空荡荡的转角,“那边…摆摊的阿伯呢?今日…冇出嚟(没出来)?”

女人撩起耷拉的眼皮,浑浊的目光在林薇枯槁的脸上和那件脏兮兮的旧外套上扫了一圈,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她弹了弹烟灰,语气极其不耐烦:“咩阿伯啊?唔知!走鬼啦(管他跑了还是被抓了)!成日阻住晒(整天碍事)!” 她猛地啐了一口,眼神却飞快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掠过那个被清洁工反复刷洗的地面,随即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低下头用力整理起摊位上廉价的蕾丝内衣,仿佛再多说一个字都会惹上麻烦。

林薇的心沉得更深。她没再追问,像个被呵斥后不知所措的可怜虫,瑟缩了一下肩膀,低着头,慢慢挪向巷子深处那家她曾典当过银耳环的“永昌押”当铺。

当铺那扇包着铁皮的厚重木门虚掩着,里面光线昏暗,弥漫着陈年旧物和灰尘混合的沉闷气味。柜台后,那个上次只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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