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演说者的黎明(3 / 3)
说康罗伊不过是个会念稿子的书呆子。
可此刻那个书呆子正倚着发言席的铜栏杆,藏青外套的袖口沾着方才碰翻的水痕,倒像极了当年在码头蹲看霉棉花的年轻人——原来最锋利的武器从来不是刀枪,是让人心口发疼的故事。
全体起立表决!议长的木槌敲了三次才压下声浪。
计票员的嗓音带着颤音,每念一个就往康罗伊方向挪半步:第六十八票,宾夕法尼亚州第三选区......68:32的数字撞进耳膜时,理查德·摩尔直接扑过去抱住最近的议员,结果被对方的银头杖戳了腰;凯瑟琳的速记本掉在地上,她蹲下去捡时,发现前排老矿工正用粗粝的手掌替她按着飘走的纸页。
康罗伊的指腹抵着发言席的雕花。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当年在查尔斯顿码头听海浪拍击木桩——那时他就知道,要让腐烂的棉花重新长出希望,得先让人心回暖。
此刻他望着西蒙·卡梅伦二世所在的包厢,那位银发老人正用银头杖猛戳地毯,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宣布一项新政。他的声音比掌声更清晰,拨款一百万美元用于费城基础设施升级。全场抽气声里,他举起那份鲍厄里银行的分红报告,资金来自超额利润,取之于市,还之于民。
市政厅外的欢呼是突然炸响的。
康罗伊走到台阶时,看见穿工装的码头工人举着康罗伊先生的木牌,系围裙的主妇把刚烤好的面包塞进警卫手里,几个缺了腿的退伍军人互相搀扶着,用残肢拍掌——他们组成的人链像道活的城墙,把所有试图挤近的记者和反对者挡在三步之外。
西蒙的咒骂混在风里飘下来:他不是政客......他是瘟疫。康罗伊抬头望了眼包厢,看见碎瓷片在晨光里划出银线,落在他脚边时,裂成了星星点点的光。
深夜的总部密室飘着冷咖啡味。
阿尔伯特·派克的密报还带着蜡封的余温,康罗伊用银拆信刀挑开时,看见英国外交部几个字在火漆下泛着冷光。
他忽然笑了——三年前在哈罗公学被霸凌时,他也是这样笑着,把对方的怀表扔进喷泉。他们终于注意到了。他对空气说,然后将文件投进壁炉。
火焰舔过非官方行为体的字样时,詹尼端着热可可进来,发梢还沾着印刷厂的铅粉:要休息了吗?
再等会儿。康罗伊摸出电报机钥匙,铜制按键在指尖发烫。
他想起凌晨提纲最后那句被墨渍晕开的话:真正的权力,不在议会,在人心。青铜协议的摩斯密码随着电流窜向伦敦时,窗外的雾霭正被第一缕晨光撕开缝隙,照在墙角的差分机模型上——那些黄铜齿轮还未转动,却已在晨雾里投下精密的影子。
晨光尚未穿透费城雾霭时,康罗伊已坐在鲍厄里总部密室中。
他望着墙上新挂的费城地图,指尖停在跨河步行桥的位置,那里用红笔标着第一期。
壁炉里的余烬突然噼啪作响,像某种暗号,又像远在大西洋彼岸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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