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孽缘(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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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哑得不像人的呜咽,像被掐住脖子的兽。她冲出去,却不是为了喊打喊杀,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孙皓,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

孙皓脸色惨白,扑通跪下:“姐……姐你听我解释……”

她抬手,一巴掌扇得他嘴角渗血,自己却先腿一软,跪坐在地,像被抽了脊骨。

“我要去告官。”她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像刀磨石,一字一刀。

孙皓抱住她腿,哭得像小时候摔破了膝盖:“姐!爹娘就我一个儿子!我死了,孙家就绝后了!你忍心看爹娘牌位没人磕头吗?”

她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却又像看那个曾经替她背黑锅、替她偷糖吃的小弟。

她终究没走出那道月亮门。

但她让孙皓写了两张纸:

一张状纸,写他如何谋害杨慎;

一张认罪书,写他如何毒杀杨父杨母,如何利用她做帮凶。

她看着他摁下手印,像给死刑犯画押,又像给亲弟弟钉棺材钉。

“你若再敢生别的心思,”她声音轻得像耳语,“我就带着这两张纸,陪你一起下阴曹地府。”

孙蓉自从那一夜在假山后得知真相后,整个人便像被抽了脊梁。

回房时,她连门槛都迈不过去,扑通一声跪倒在门槛外,膝盖磕得生疼,却抵不过胸口那一阵一阵的绞痛。她不敢闭眼,一闭眼便是公婆临终前枯瘦的手、丈夫咳得弯下去的腰。她亲手端去的参汤,她数得清楚——那是她一勺一勺舀给亲人的毒。

于是,夜成了酷刑。窗棂一响,她便惊坐而起;更鼓一敲,她心口便跟着打鼓。三四个月下来,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春衫穿起来像挂在衣架上,风一吹就晃。丫鬟半夜进来添香,常见她直挺挺坐在床沿,双手攥着被角,指节泛青,眼里却空得吓人。若问,她只喃喃一句:“我竟是个凶手。”

白日里,她仍旧强撑笑脸去前厅理事,却在算盘上一次次拨错珠子。终于有一晚,她梦见婆婆站在廊下,血从七窍缓缓涌出,仍温声唤她:“蓉姐儿,我疼。”她尖叫着醒来,喉头腥甜,竟真的吐出一口血。那口血落在帕子上,像雪里绽开红梅。她盯着帕子,忽然就下了决心——天亮便去县衙。她要把那两张纸呈给官老爷:一张状纸、一张认罪书,上面都有孙皓亲手按下的指印。她不能再让冤魂在夜里排队等她。

可箱子翻了个底朝天,连陪嫁的樟木箱都撬开了,那两张纸却像被风吹散一般,半片也不见。她浑身发冷,跌跌撞撞冲出府门,雇了一顶小轿直奔弟弟的外宅。门房见她形容枯槁,吓得不敢拦。她闯进书房,一把揪住孙皓的襟口,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把那两张纸还我!”孙皓也急了,指天发誓,额上青筋乱跳:“阿姊,我若拿了,叫我天打雷劈!那东西若落外人手,你我皆死无葬身!”他劝她再回去好生想想,许是压在哪叠旧账簿里。孙蓉见他目光灼灼,不像扯谎,心里更慌——若连孙皓都没拿,那纸会去哪里?莫非是菩萨收去,要她亲手偿命?

姐弟俩匆匆回府,方拐进巷口,便见府里丫鬟小厮鸡飞狗跳。一个小丫鬟撞在孙蓉怀里,脸色惨白,嘴唇直哆嗦:“大奶奶……不、不好了!二爷把秋姨娘……打、打死在祠堂了!”一句话像冰水浇头,孙蓉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孙皓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半拖半抱拽着姐姐往祠堂跑。

祠堂门大敞,青砖地上积了一滩稠血,秋月仰面倒在其中,肚腹瘪陷,血仍从裙底汩汩涌出,把青砖缝染成深褐。杨慎立在供桌前,青白脸上浮着一层诡异的潮红,手里攥的正是那两张催命符。他脚边扔着一根核桃粗的棍子,血迹顺着木纹蜿蜒,像一条不肯死去的赤蛇。孙蓉喉咙里迸出一声呜咽,刚要迈步,杨慎猛地抬头,目光如刃,逼得她生生止步。

“毒妇!”他声音嘶哑,却字字铿锵,“你竟串通娘家弟弟,弑我父母,图我家业!七年夫妻,原是一场骗局!”他扬手一抛,两张纸啪地甩在她脸上,又轻飘飘落进血泊,指印与血污交叠,像两枚朱砂大印,盖定了她的罪。孙蓉想辩解,却觉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只挤出一句破碎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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