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权柄与亲情的天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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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罗马奎里纳莱宫的首相办公室内,亚历山德罗·科斯塔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批就新五年计划细节进行磋商的官员。厚重的橡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巨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他自己沉稳却略显疲惫的呼吸声。

他没有立刻埋首于桌上那依旧堆积如山的待批公文,而是罕见地向后靠在舒适的高背皮椅里,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十多年了。从1854年那个寒冷冬夜在热那亚醒来,惊恐地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破产商人之子,到如今稳坐于意大利王国权力之巅,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七年。而从1861年,从垂死的加富尔伯爵手中接过那沉甸甸的首相权杖算起,也已是整整十年。

这十年,他如同一台上紧了发条、精密运转的机器,又像一个押上了全部身家的疯狂赌徒,将每一分精力、每一丝智慧、乃至绝大部分的个人情感,都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了意大利统一与崛起的宏大棋局之中。他赢得了太多:国家的统一、威尼斯的回归、罗马的光复、尼斯与萨伏伊的归来、苏伊士运河的股份、陆海军的现代化、工业体系的雏形……他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他的名字已与意大利的复兴牢牢铸在一起。

然而,在此刻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当所有外在的光环与喧嚣褪去,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感,以及一丝冰冷的审视,悄然浮上心头。成功的代价是什么?这个他刻意回避了多年的问题,此刻清晰地映照在心灵的镜面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被宏图霸业几乎彻底挤占的私人空间——他的家庭。

妻子埃琳娜。那位出身贵族、性格坚韧而聪慧的女人。十年岁月,早已将她从一位热衷沙龙与慈善的贵族小姐,锤炼成了他不可或缺的政治伴侣和社交支柱。她以无可挑剔的仪态和智慧,替他周旋于复杂微妙的罗马社交界,安抚各方势力,操持了无数场关乎政治成败的宴会与沙龙,将科斯塔宫(他们在罗马的宅邸)打理得如同精密的外交舞台,成为都灵和罗马权力网络中的一个关键节点。她默默承受了无数个聚少离多的夜晚,以及身为首相妻子所必然伴随的担忧、压力与孤独。他们之间,更多是一种深厚、信任、并肩作战的伙伴之情,是利益与命运紧密捆绑的同盟。但记忆中那份初婚时或许存在过的热烈与亲密,似乎早已沉淀在无数个国家大事的缝隙和无数个她独自等待的黄昏里。

他的孩子们。想到他们,亚历山德罗的心中泛起更为复杂的情绪。他们是在“国家之父”的巨大光环和严格期望下成长的。长子马克(1859年生)已经十二岁,正在都灵一所管理严格的贵族中学寄宿。他聪慧、早熟,眼神中带着超越年龄的坚毅,对父亲充满了近乎英雄般的崇敬。但亚历山德罗能感觉到,那崇敬背后,是一种因自己长期缺席和近乎苛刻的期望(要求他每科成绩必须优异,行为必须成为表率)而产生的疏离与拘谨。他已经规划好,明年就送马克进入海军军官学院——王国未来的海军将星需要从小接受最严格的锤炼。但他偶尔会自问,马克内心是否真的热爱那片蔚蓝,还是仅仅在沉默地顺从着父亲的宏伟蓝图? 长女安娜(1861年生),十岁,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与沉静气质,在罗马最好的女子学院学习。她礼仪完美,举止得体,懂得如何做一位符合身份的首相千金,但父女间的交流总是停留在礼貌的问候和几句关切的询问,中间仿佛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薄纱。次子乔瓦尼(1863年生),八岁,正值调皮好动的年纪,尚且懵懂,对父亲的印象更多是威严和忙碌,偶尔带来的昂贵礼物也无法替代陪伴。 幼女克莱拉(1867年生),刚刚四岁,是家中唯一的开心果,也只有在她面前,亚历山德罗才能短暂地卸下重担,露出些许真实的笑容。而1865年那个意外染病夭折的三子,则是这个显赫家庭内心深处一道从未真正愈合的伤疤。当时亚历山德罗正深陷与议会保守派的激烈斗争,同时密锣紧鼓地筹划着对奥地利的战争,接到噩耗匆匆赶回时,甚至未能见上那可怜孩子最后一面。这件事成了他和埃琳娜之间一个无法触碰的禁区,一个被刻意回避却在寂静深夜时时啃噬心灵的巨大阴影。

他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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