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一份关于“基层医疗困境”的督察报告,触目惊心!(2 / 2)
前因急性腹痛,在家中硬扛两天后,由家人凑钱租用农用三轮车送往县医院。据其家属回忆,路途颠簸近四小时,抵达县医院急诊科时,已无生命体征。事后经医生诊断,其初始病症为急性阑尾炎。该病症在医疗条件健全地区,属常见急症,治愈率极高,通常仅需小规模手术或保守抗炎治疗。但在青石村,一次小小的阑尾炎,最终演变成了一场生命的悲剧。”
写下“悲剧”两个字时,苏正的指节微微泛白。
他没有停歇,将龙溪镇那份紧急报告里的内容,以及自己从卫健局档案中翻找出的其他案例,一一写入报告。每一个案例,都像一颗钉子,将清源县基层医疗那块千疮百孔的遮羞布,死死地钉在了纸上。
写完案例,苏正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办公室的窗户开着一道缝,深夜的冷风吹进来,让他滚烫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仅仅揭露问题是不够的。作为一个领导干部,他需要指出问题的根源,并给出解决的方向。
他再次提笔,写下了报告的第三部分。
“三、问题根源探析与初步建议”
“……当前我县医疗资源分配存在严重的‘倒金字塔’结构,资源过度集中于县级头部医院,基层医疗体系呈‘失血性’萎缩。究其根源,在于一种‘政绩可视化’的错误导向。部分负责同志,将工作重心放在易于展示、易于汇报的‘亮点工程’上,热衷于引进昂贵设备、兴建豪华大楼,以此作为向上级邀功、向外界宣传的资本。而对于投入大、见效慢、不易被看见的基层医疗网络建设,则采取消极应付、敷衍了事的态度……”
“这种以牺牲大多数人的基础医疗保障,来换取少数‘明星医院’光环的做法,严重背离了‘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是典型的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
他的用词越来越犀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没有点陈光明的名,但报告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套囚衣。
最后,他提出了几点初步建议:立刻成立由县委牵头的专项工作组,对全县基层医疗现状进行彻查;重新调整卫生系统财政预算,设立“乡村医疗振兴专项基金”;出台针对乡村医生的定向激励政策,提高待遇,解决编制……
洋洋洒洒数千言,当最后一个句号落下时,窗外的天际已泛起一丝鱼肚白。
苏正将这份沉甸甸的报告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白纸黑字,数据详实,案例惊心,分析透彻。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份调查报告,更是一份针对清源县整个医疗系统的精准“病历”,一份即将引爆官场的“檄文”。
他知道,这份报告递上去,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陈光明会恨他入骨,那些习惯了锦上添花、不愿意雪中送炭的干部,也会将他视作异类。
但他不在乎。
当他看到断崖村老人的眼睛时,他就知道,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
报告完成了,但还差最后一步。
苏正拉开抽屉,将那支普通的英雄牌钢笔拿了出来。笔身在晨光熹微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拔下笔帽,感受着那熟悉的、微凉的触感。
他将报告翻到最后一页,在末尾那片巨大的空白处,准备写下属于这份报告的最终批注。
这该是一句怎样的批注?
是“触目惊心,令人发指”?
还是“建议严查,绝不姑息”?
不。
苏正的嘴角,逸出一丝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对付陈光明这样的人,用常规的手段,就像用棉花去撞石头。
他要的,不是斥责,不是处分。
他要的,是让那些高高在上、对民间疾苦视而不见的人,亲身体会一下他们亲手制造的“困境”。
他深吸一口气,笔尖悬停在纸张上方,一股无形的力量顺着手臂汇聚于笔端。
他要写下的,将是对这个病入膏肓的系统,最恶毒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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