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献祭(1 / 2)
“无之剑”的剑尖,触碰到那片虚无。
那里,曾是心脏跳动的地方,曾澎湃着热血,承载着爱恨,萦绕着对一个名叫“云逸尘”的个体而言,所有重要的记忆与情感。
但此刻,那里空无一物,只有纯粹的、即将融入背景的透明。
这不是金属刺入血肉的触感,没有阻力,没有声响,甚至没有“触及”的实感。
更像是一滴墨水,滴入了与之同色的浩瀚海洋;
一道涟漪,回归了平静无波的湖面。
剑尖没入的瞬间——
咔。
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规则断裂的脆响,直接响彻在每一个尚能感知“存在”的意识的底层。
无论是正在崩解的神魂“天衡”,还是远在九州各处,那些与“云逸尘”命运曾有过交织的灵魂,甚至是懵懂无知的飞禽走兽,都在这一刹那,感到某种维系世界的、根本性的东西……碎了。
紧接着,是色彩的逃亡。
昆仑之巅的蔚蓝天空,如同被无形巨笔蘸取,迅速褪成灰白。
脚下皑皑白雪失去反光,变成死寂的石膏。
远处绵延的山脉苍翠尽失,化为单调的墨线。
整个世界,仿佛一幅被抽干了所有颜料的巨大画卷,只剩下明暗的交错,如同最古老的默片。
这黯淡并非黑夜降临,而是一种更本质的“失色”,是构成世界的“色彩”这一概念本身,正在被暂时悬置。
时间,也随之陷入了粘稠的泥沼。
飘落的雪花凝固在半空,保持着最精美的冰晶形态,却不再下落。
翻涌的云海停滞,如同被冻结的浪涛。
风中摇曳的银铃草,保持着弯腰的姿态,草叶上的每一丝纹理都清晰可见,仿佛成了一件永恒的雕塑。
万物静止,连光线似乎都停止了传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停顿。
唯有那献祭的中心,例外。
无名的身体,在“无之剑”完全刺入后,开始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消散”。
那并非化为光点或尘埃,而是更彻底的“归无”。
他的轮廓像被橡皮擦轻轻抹去,从边缘开始,一点点融入那片失色的背景。
构成他存在的最后痕迹——那些即便在透明状态下,依旧能被感知到的“此处有物”的直觉——正在被飞速擦除。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
透过那愈发稀薄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片绝对的空洞,仿佛他站立之处,本就什么都不该有。
然而,在这绝对的静止与消亡中,一些碎片,一些超越了时空约束的印记,如同沉船在最终沉没前浮上水面的最后气泡,悄然漾开——
【碎片一:草庐·新雪】
时间:1000年惊蛰前夜?或是更早的某个冬日?记忆已然混淆
年轻的云逸尘,还不是无名,刚从一场酣梦中醒来。
草庐外,新雪初霁,天地素白。
师父那时还是真实的、未被轮回侵染的师父坐在炉边,温着一壶粗茶,氤氲的水汽带着茶香,混着柴火噼啪的暖意,充盈着小小的空间。
“醒了?”
师父头也没回,声音带着惯常的懒散,“雪停了,去把门口的雪扫了。顺便看看为师埋在老梅树下的那坛酒冻坏了没。”
他嘟囔着“扰人清梦”,却还是利落地披衣起身。
推开门的瞬间,清冽干净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雪独有的甜润。
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细碎的金芒,刺得他微微眯眼。
他拿起靠在墙角的扫帚,木柄上还有师父常年摩挲留下的温润痕迹。
扫雪的声音,“沙——沙——”,规律而宁静,仿佛能一直扫到时间的尽头。
那一刻,没有浩劫,没有轮回,没有必须背负的天命。
只有扫不完的雪,温着的茶,和等着他偷喝一口的梅花酒。
平凡的,温暖的,令人……想要永远停留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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