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孤将未眠,朕亦同行(1 / 3)
夜色如墨,泼洒在长安城的每一寸砖瓦之上。
太极殿内温暖的烛光,不过是投向深宫之外的一道巨大幻影。
真正的天子,此刻早已换下龙袍,一袭再寻常不过的青色深衣,在内侍张让的引领下,穿过寂静的永巷,悄无声息地自玄武门而出。
两匹快马早已备好,马蹄裹着厚布,踏在青石板上只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冷风如刀,刮过曹髦的脸颊,刺得皮肤生疼,仿佛无数细针扎入肌理,连呼吸都凝成霜雾。
他没有归宫,也未曾安歇。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在灯下独坐,面前摊开的并非紧急军报,而是一卷尘封多年的魏国旧档——《建兴九年陇西战纪》。
那上面用冰冷的笔触,记录了天水麒麟儿姜维兵败降蜀的始末。
字里行间,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叛将的诞生,而是一个英雄的末路。
他看到郡守马遵的猜忌,看到同僚梁绪的背弃,更看到那句令他心头一颤的记载:“维既去,百姓号泣追呼,响震山谷,三里不绝。有老卒于城头自刎,以明其志。”
曹髦合上竹简,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竹片边缘硌得指腹发麻。
“若以此策动其心,恐遭朝议攻讦;然若仍循旧礼,不过徒得一躯壳之将耳。”他起身踱步,目光扫过殿角蒙尘的青铜麒麟,铜兽眼窝幽深,似也在凝视着他,“昔高祖夜驰霸上,亦未曾顾忌舆评……孤既欲得麒麟,岂可畏人言而闭门?”
想至此,眸光一凝,低喝:“张让!”
“备马,”他对张让低语,“去姜府,不带仪仗,不传禁卫。”
姜府,与其说是将军府邸,不如说是一处清冷简陋的院落。
堂中,一灯如豆,烛火摇曳,将一道孤寂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老长老长,如鬼魅独舞。
光影随风轻晃,时而扭曲如挣扎之人形。
姜维独自一人,端坐于席上。
他面前摊开着两卷竹简,一卷是刚刚誊写完毕的兵册,另一卷,却是他亲手抄录的《后出师表》。
他的指尖粗糙,带着常年握持兵刃留下的厚茧,此刻正反复摩挲着竹简上那四个字——“鞠躬尽瘁”。
每一次触碰,都像有电流窜过心口,灼热而疼痛。
这四个字,曾是他半生的信条,如今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他降了,可这颗心,依旧悬在蜀汉与曹魏之间,无处安放。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竹简的霉味与墨汁微腥,混杂着窗外飘来的泥土湿气。
忽然,院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静。
靴底碾过潮湿青苔的窸窣声清晰可闻。
“谁?”姜维猛然抬头,手已按在腰间的剑柄上,金属的冰凉透过掌心直抵神经,目光警惕如狼。
守在门口的哑仆阿竹闻声而动,正欲上前阻拦,却见门外那人轻轻抬手,示意他不必声张。
昏暗的月光下,来人素衣无饰,身形挺拔,手中仅持着一卷泛黄的竹简,正是当朝天子曹髦。
阿竹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焦急地摆着手,喉间挤出沙哑的呜咽。
曹髦却只是对他温和地摇了摇头,越过他,径直立于堂前檐下,对堂内那道紧绷的身影朗声道:“朕来,非为君臣之礼,只为与将军同坐一席。”
话音未落,他已迈步而入。
不是君临,而是走入。
木屐轻叩地面,回声在空堂中荡开。
姜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本能地要起身行礼,却被曹髦抬手按住。
那只手温热而坚定,压在他肩头的瞬间,竟带来一丝久违的安定感。
“深夜叨扰,将军不必多礼。”曹髦的目光扫过案上的《后出师表》,随即,将自己手中那卷竹简,轻轻放在了旁边。
纸页摩擦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姜维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那是《马超传》的残篇,记录的恰是马超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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