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白衣执印,朱门震颤(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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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官尖锐的唱喏声在太极殿的梁柱间回荡,四名膀大腰圆的黄门力士应声而出,步履沉稳,合力抬着一口巨大的紫檀木箱,重重地顿在玉阶之下。

箱体落地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地面微微一颤,几缕尘灰从高耸的斗拱缝隙中簌簌落下,在斜射入殿的晨光里如金粉般悬浮。

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激起低沉的余韵,仿佛连青铜蟠龙柱都在共鸣。

木箱古朴厚重,通体泛着深紫油亮的光泽,触手冰凉滑腻,显是经年把玩之物。

箱体上雕刻着繁复的云龙纹饰,鳞爪飞扬,隐有腾跃之势;四角以鎏金铜件包裹,金光与木色交映,熠熠生辉。

一股淡淡的沉香自缝隙中渗出,那是宫廷秘藏才有的熏制之气,闻之令人心神微凝。

殿内瞬间死寂,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口神秘的箱子上,揣测着天子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是赏赐的钱帛,还是震慑的凶器?

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一些老臣的手指不自觉摩挲着象牙笏板,指尖传来细微的温润与裂痕交错的触感;有人耳中竟听见自己心跳的“咚咚”声,如鼓点般敲击胸膛。

在司马氏阴影下浸淫多年的朝臣们,早已习惯了揣摩上意,但此刻,他们却发现这位少年天子的心思,比北海的玄冰还要深不可测。

曹髦缓缓走下御座,靴底叩击青玉阶面,清脆而坚定,每一步都像踏在众人神经之上。

他没有让任何人代劳,亲自伸手,拨开了箱盖上的铜扣。

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发出轻微的“咔”声,带着一丝锈蚀的滞涩。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他掀开了沉重的箱盖。

一阵陈年的纸墨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缣帛特有的微腥与樟脑的清凉。

没有珠光宝气,没有金银如山。

箱内,静静地躺着一卷泛黄的黄绢古册,被郑重地安放在明黄色的绸缎之上,绸面光滑柔顺,反射出柔和的光晕。

岁月在它的边缘留下了斑驳的痕迹,边缘微微卷曲,指尖轻抚可感其粗糙与脆弱;但卷轴中央用朱砂题写的四个大字,却依旧鲜红如血,漆光未褪,笔锋凌厉如刀刻斧凿,仿佛昨日方落笔——《举贤令》。

满朝哗然!

一些须发皆白的老臣,在看清那卷轴的瞬间,竟是虎躯一震,浑浊的老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不是抄本,不是石刻拓印,那独特的缣帛质地和卷首武皇帝的亲笔御印,无不昭示着,这是建安十五年,魏武帝曹操亲颁的《举贤令》原件!

那道“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的石破天惊之令,曾是曹魏开国的基石,是无数寒门士子仰望的灯塔。

然而,自曹丕为与士族妥协而确立九品中正制以来,这道法令已被束之高阁近四十载,成了一纸无人敢再提起的历史尘埃。

曹髦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卷轴,指腹传来纸帛粗粝与温润交织的触感,仿佛在触摸一段峥嵘的岁月。

他转身,目光如电,扫过阶下神色各异的群臣,声音清朗而坚定,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此乃我大魏太祖武皇帝之遗训,亦是我曹氏立国之根本!当年武皇帝以此令破世家垄断,广纳天下英才,方有鼎定北方之伟业。今日,朕为人子孙,岂敢忘祖宗之法?朕就是要告诉天下人,我大魏的朝堂,德才居前,阀阅在后!”

他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从袖中抽出另一卷早已拟好的诏书,高声宣读:

“诏曰:廷尉陈泰,虽出身名门,然能洞察时弊,自剖旧路,归心新政,其忠可嘉,其智可用。特擢升为廷尉少卿,参议律法修订,钦此!”

“中书舍人郤正,策论卓识,文心忠贞,升任中使监,掌诏令起草,钦此!”

“尚书郎庾敳、南宫侍郎李衡……等五人,策论出众,见解独到,补尚书台要职,分管赋役、水利、市舶三司,钦此!”

一连串的任命,如同一道道惊雷,在太极殿内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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