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耳语穿巷,聋者为眼(1 / 2)
一切始于那间幽暗的密室。
风穿堂而过,烛火摇曳,在墙上将曹髦的身影拉扯成一头伺机而动的困兽。
铜铃悬于窗棂,被疾风撞得叮当轻响,如同远方战鼓的回音。
他指尖在冰冷的紫檀木案角上无声轻叩,节奏沉稳如心跳——那是殿内唯一能与风声抗衡的声响。
案几之上,平摊着一张来自北营细作的薄麻纸,字迹出自冯昉亲笔,笔锋锐利如刀:“冯瓘踪迹现南市慈恩寺,夜聚亡命,拟于围场发难。”墨痕未干,仿佛还带着密探奔袭百里的尘土气息。
空气里弥漫着松烟墨与旧竹简混合的微腥,指尖抚过纸面,粗糙的纤维刮擦着皮肤,像在触摸一场即将爆发的阴谋纹理。
“你可还记得,”曹髦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如石子落潭,在寂静中激起层层涟漪,“当年在市井埋线时,为何总选聋儿传信?”
侍立一旁的冯昉身形一震。
雨丝斜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细响,宛如窃听者的低语。
他垂首,记忆如潮水般涌回那些混迹于鱼龙混杂街巷的岁月——油污的食肆、喧嚣的赌坊、孩童哭闹与叫卖声交织的早市。
那时,唯有耳不能闻者,目才能极明。
“臣记得。”他恭声答道,喉头微动,“因耳闭则目明。不闻街市喧哗,不为流言所扰,反能于人潮之中,察觉最细微的眼神交换、衣角微颤,乃至脚步落地的轻重差异。”
“说得好。”曹髦颔首,指尖的叩击戛然而止。
他终于抬眼,眸光清冷如刃,映着跳动的烛火,似有雷霆藏于其中。
“那就让整个洛阳,都长出一双聋子的眼睛。”
他霍然起身,玄色龙袍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焰剧烈晃动,光影在他脸上翻腾如鬼魅。
“传陈七郎。”
片刻后,一名身材精悍、眉眼间透着机敏之气的青年快步入内,单膝跪地,靴底沾着湿泥,留下两道浅痕。
曹髦将一枚刻有龙纹的黄绢令符掷到他面前,丝绸摩擦之声清脆入耳,令符落地时微微弹起,旋即静止。
“即日起,于东西南北中五城各坊,设立‘耳目所’。每坊择一聪慧可靠的聋哑少年为‘静吏’,配发纸笔,专录坊内一切异言异动,无论鸡鸣狗盗,或是车辙新痕,不得漏记一字。此事,朕要你办得比风还快。”
陈七郎双手捧起令符,触手微凉,龙纹凹凸分明,压在掌心如烙铁般沉重。
他重重叩首:“臣,遵旨!”
旨意出宫,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却又无孔不入。
东市西坊,一处早已废弃的茶棚被迅速清理。
腐朽的木柱散发出潮湿霉味,蛛网挂满梁间,如今已被扫除殆尽。
不过半日功夫,墙上已钉起一块崭新的“坊正稽查所”木牌,漆色尚新,字迹拙朴,毫不起眼,仿佛在此处已悬挂多年。
阳光透过残破的茅顶洒下几束光柱,浮尘在其中缓缓旋转,如同潜伏的耳目。
陈七郎领着一个名叫阿九的少年站在棚外。
阿九年约十四,面黄肌瘦,双耳失聪,自小便在市井摸爬滚打——过去三年里,他曾靠替商贩偷运货物,穿行于每一条背街小巷,甚至连巡城卫都不知的秘道也了如指掌。
他接过炭笔与桑皮纸本,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便在墙角蹲下。
他的手掌粗糙,指节因常年书写而微微变形。
炭笔划过纸面,发出沙沙轻响,如同春蚕食叶。
那双清澈得近乎透明的眼睛迅速扫过街巷:青石板上的车轮印深浅不一,某户门前新添的脚印朝向异常,酒肆后巷晾晒的布帘摆动频率与其他不同……这一切都被他收入眼中,化作纸上线条。
不过一炷香时间,一幅详尽的街巷格局图跃然纸上,连哪家后院狗洞通向何处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他在三个位置重重画下红点——酒肆、驿站、僧舍,皆是外来人员易落脚之所。
指尖染黑,额角沁出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纸边晕开一小团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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