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梦里召我祭宗庙(2 / 3)
的苦涩气息,混合着木料经年腐朽的微潮,压得人胸口发闷,鼻腔深处泛起一丝酸涩。
许久,他才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得仿佛与这庙堂的阴影融为一体:“叔父可知,先帝临终前,曾反复念叨‘宗室无人’四字?”
曹芳猛地抬头,却见皇帝并未看他,而是背对着神龛,侧脸的轮廓在烛光下显得异常锋利。
那双眼睛,如刀,话语却似叹息:“不是无人,是人皆闭口。不是无兵,是兵皆姓司马。”这几句话,如重锤一下下砸在曹芳的心口,砸开了他十年来强行压下的所有愤懑。
他本是曹氏子孙,却要日日看司马家的脸色行事;他身处京畿,却连祭拜先祖的资格都要被他人恩准。
喉头一阵哽咽,他几乎要落下泪来——那泪水滚烫,滑过脸颊时带起一丝灼痛,唇边尝到一丝咸涩。
他正想躬身告退,将这份激荡的情绪隐藏起来,曹髦却转过身,亲手从祭案上端起一盏冷酒,递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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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朕奠一盏,就当……先祖认了你这个子孙。”
曹芳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接过了那盏薄酒。
酒液冰冷,触手如霜,却烫得他指尖发麻,仿佛握着的不是酒盏,而是烧红的铁块。
他跪倒在地,将酒缓缓洒于灵前。
酒水渗入青砖缝隙,发出细微的“滋”声,像是一声低沉的回应。
那一夜,曹芳回到府中,独坐堂前。
烛火摇曳,映着他手中那盏奠过的冷酒杯,杯壁残留的酒痕如血。
他想起少年时读《春秋》,曾立志做一介清流,匡扶社稷。
可十年来,他连高庙的大门都需看人脸色才能踏入。
如今,那声“叔父”犹在耳畔,那盏酒如火灼心。
二更将至,他悄然换上便服,推门而出。
夜风扑面,带着初春的寒意,刮过耳际,如同命运的低语,衣袍猎猎作响。
他以“巡查夜禁,以防奸佞”为由,避开司马家的耳目,与早已等候在此的李昭接上了头。
密室之中,灯火如豆。
曹髦没有谈论兵变,也没有许诺权位,只是平静地问了一个问题:“若今日洛阳城中有人起事,叔父愿持何器?”
曹芳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臣麾下不过一县捕快,府中家丁不足三百,皆是凡俗之辈,何足言兵?”
“我不需你举兵,”曹髦的目光锐利如鹰,“我只需你‘治乱’。”
他从案上取出一道早已盖上御印的空白敕令,推至曹芳面前。
“明日你便可以上命行事,以整顿坊市、清剿游侠无赖为由,将城中那三百名最桀骜不驯的泼皮地痞编为一支‘夜巡队’。授他们巡街之权,发他们官府之饷。人,是你亲自挑选的;令,是你亲口下达的;账,是你亲手做的。但是这把刀,将来是我用的。”
曹芳怔怔地看着那方鲜红的御印,呼吸陡然急促,指尖触到印泥未干的边缘,留下一抹暗红。
他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意图。
这不是造反,这是在司马家的眼皮底下,用朝廷的法度,养一支不属于朝廷的私兵!
这是一场在刀尖上跳舞的豪赌。
他抬起头,迎上皇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一字一顿,咬牙叩首:“臣……愿为陛下执灯,照这黑巷一步。”
话音落下,夜风卷起帷帐,两人相视无言,只余灯花轻爆。
三更鼓响,城西废坊却尚未入眠。
三十名精挑细选的地痞列成两排,每人手持一根包铁短棍。
随着口令,短棍整齐敲击地面。
“一!”——木棍落地,沉闷如鼓,震得脚下浮土微颤,脚底传来一阵酥麻。
“二!”——节奏统一,不惊鸟雀,却如心跳般渗入夜色,耳膜随之微微共振。
曹芳立于暗处,默默记下每个人的步调与眼神——这些人或许粗鄙,但只要攥紧缰绳,也能成为撕裂黑夜的利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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