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乱起(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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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症居然还没有好。

何平恰在此时俯身拾笏,紫袍广袖扫过满地碎瓷。方先觉看得真切,老丞相袖中滑落的半枚虎符,似乎与蒋毅密信中提到的丽妃溺亡时紧攥的残符严丝合缝。

而何平在此时适时开口,“老臣以为……”何平的声音像陈年宣纸般沙沙作响,“大元帅常年征战,精通军事,应当是最知大金虚实的。”

殿外忽有朔风卷着雪片扑入,方先觉的玄铁面甲上凝出一层白霜。他想起数天前那个血月当空的夜晚,蒋毅的密使拼死送来的一份情报——大金往鞑靼运送的根本不是军粮,而是裹着草料的火药桶。这个秘密此刻正在他舌尖翻滚,却被何平袖中若隐若现的青铜钥匙生生压回喉底。

“臣附议蒙将军。”方先觉单膝砸地时,震碎了膝下三块金砖。他盯着何平蟒袍下摆的冰晶渐渐融成血水,“蒙将军说得有理。一来大金新得鞑靼,正是立足未稳之时。若等其消化漠北马场,百万铁骑南下时,护城河填的便不是银两,而是血了。二来要是这个时候对大金和鞑靼低头,只会让他们看到帝国的虚弱!此刻不要了鞑靼的狗头,来日他们的投石机便能砸碎太庙香炉!”

死寂中忽然响起珠帘碰撞声。何平腰间十三枚金铃无风自动,老丞相抬头时,浑浊眼珠里竟映出龙椅上那滩参汤血水诡异的倒影:“陛下!老臣夜观星象,七日后惊蛰,宜……犁庭扫穴。”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何平与方先觉——这对向来势如水火的文武之首,竟头一次站在了同一阵线。

……

深夜十一点的更鼓刚歇,御书房内龙涎香突然晃了晃。高肃卿鸦青官袍上的仙鹤补子掠过烛火,取出了压在枢密院的急递匣上的密报——这是暗卫通知这位副丞相时惯用传递消息的方式。他指尖掠过匣角三道鎏金云纹,那是暗卫最高密级的标记,却在触及第三道纹路时微微一顿。

“暗卫第三组来报,何相今日散朝后绕道永宁坊。”他执起墨锭徐徐研磨,墨条在端州砚上划出细密的螺旋纹,“李记桂花铺的暗卫蹲守了七天,发现丞相府的总管家前天取走的檀木匣,今天却突然换成了北方三郡才有的雪松木匣。”

蒋毅批红的红笔在“张崇”二字上悬停,三天前突然溺亡的丽妃,指甲缝里也嵌着同样的雪松碎屑。翡翠扳指突然在砚台边磕出裂响:“张崇的老母亲,最爱的可不就是这家的桂花糕?”

话音未落,窗外忽有夜枭啼鸣。高肃卿袖中滑出半枚青铜密钥,轻轻压在密报边缘:“暗卫第七组已混入户部的档案室,只是……”他指尖点着火漆印上虎头图腾的残缺獠牙,“何相书房里发现的十三封请安折,字迹与枢密院新启用的密文誊写规制的誊本完全一致。”

烛芯“噼啪”爆出火星,将皇帝眼底的血丝映得分明。枢密院上月刚启用新制的密文誊写规制,如今何平的官邸中居然有了能复刻出以假乱真的笔迹。蒋毅忽然抓起案头镇纸,玉石底座下压着的,正是暗卫第三组冒死拓印的雪松木匣上的木纹——居然与丽妃寝殿地砖缝隙里的木屑纹路丝严合缝。

“让第九组的暗卫撤出丞相府。”皇帝染着丹蔻的指甲掐进密报,在“雪松木”三字上留下月牙状血痕,“何平书房里这么明目张胆的摆着,怕是专等着暗卫去踩的连环机关。”

高肃卿躬身领命时,丞相府后巷却传来了瓦片碎裂声。喝饱了酒的更夫正醉醺醺地哼着小调走过,未曾注意墙根青苔上新鲜的血迹,正蜿蜒成虎头图腾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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