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反叛(七)(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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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几小时之前,炎思衡藏身的古杉树早已焦黑如炭,树皮在他掌心剥落时簌簌成灰——三天前,他亲手将掺了硫磺的松脂涂满树干,此刻每一道裂纹都充斥着硫磺与磷火粉末,只要沾染一点火星就能喷吐出炽热的蓝色火焰。

“莫尔森的重骑兵进套了!”

亲卫队长的低沉的声音仿佛撕开裂帛般的火啸。他蹲在相邻树杈上,苔藓伪装下的皮甲泛着油光,那是为防松脂沾身特意涂抹的狼脂。透过枝叶间隙,可见叛军铁骑正碾过焦油标记线——没想到,在接收完部分洛伦佐的残军后,莫尔森竟让这群残军举着残破盾牌开路,二十架包铁弩车紧随其后,车轮在焦土上犁出深沟。

炎思衡的拇指碾过箭簇上的磷粉,细微的爆燃声混入火海呼啸。三天故意遗落的假羊皮卷浮现在脑海:那卷浸过乌头汁的“密信”被伪装成斥候尸体上的战利品,字迹潦草地写着“纽黑文的洛伦佐守军哗变”——此刻看来,莫尔森终究抵不住吞并洛伦佐残部的诱惑,带着嫡系钻进了这片死亡林海。

“放夜枭。”炎思衡薄唇微动,声如寒铁相击。

三声短促鸟鸣刺破火场,伏在腐叶下的死士猛然扯动藤蔓。地面在轰鸣中塌陷,三十棵“鬼杉”裹着蓝焰轰然倾倒——这些巨树早被掏空树心,填入浸透焦油的麻絮与铁蒺藜。燃烧的树干砸中弩车阵列的刹那,铁蒺藜如毒蜂群迸溅,贯穿战马腹腔的闷响与士兵的惨嚎此起彼伏。

“就是现在!”

炎思衡挽弓如满月,磷火箭离弦时拖出幽蓝尾焰。对面树冠间的亲卫队长已甩出勾索,铁链缠住古松枝干的瞬间借力飞荡,链锤在头顶抡出死亡弧光。箭矢精准洞穿莫尔森的帅旗旗杆,浸透松脂的绸旗轰然炸成火凤,映出那位“灰狐”惨白的脸——这位以狡诈闻名的大将,此刻正死死攥住缰绳,试图调转马头逃离火墙。

“哼,莫尔森你觉得你逃得掉吗?”

炎思衡鬼魅般从浓烟中踏出,佩刀呛然出鞘。刀背重重磕在莫尔森胸甲上,金属震颤声惊得战马人立而起——那甲胄上刻着的“尼奥城东门破城的日期”——击败北明的游骑兵,重新占据故国旧都是他值得吹嘘一辈子的骄傲,可这日期正在火星溅射中扭曲如蛆虫。莫尔森滚落马背的刹那,亲卫队长的链锤已砸碎亲卫头颅,红白之物溅上燃烧的松果,在枝头炸成腥臭的烟花。

叛军主帅突然暴起,腕甲暗格弹出的毒针直取炎思衡咽喉。

“锵!”

亲卫队长的飞斧破空而至,斧刃劈入莫尔森肩胛的瞬间,毒针擦着炎思衡的喉结没入树干。树皮在嗤响中腾起青烟,针头淬的竟是腐尸毒!

“你也配用毒?”炎思衡靴底碾住莫尔森摸向信号弹的手指,骨裂声混着林火爆燃声格外清脆,“你安排在纽黑文附近接应的两千私兵,估计这个时候应该正被儁乂的铁骑碾成肉泥。”他揪起对方头发强迫其仰头,晨光刺破烟霾,无数北明飞龙旗正在林海上空舒展,旗面金线绣的龙鳞反射着血色火光,“从你踏入血松林那刻起,每一步都在我的罗网中——你以为自己猎的是鹿,实则早成了困兽。”

莫尔森瞳孔骤缩,溃散的视线里,炎思衡的刀锋正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容。这位曾半月连破十二城的枭雄,此刻忽然想起尼奥城陷落当夜——当他踩着守将头颅狂饮蜜酒时,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成为他人庆功宴上的祭品?

刀光如雪,斩落的不止是头颅。

林风卷着飞灰掠过,灰狐的野望终是焚尽在血松烈焰之中。

……

晨雾未散,纽黑文城墙上的守军正打着哈欠换岗。昨夜从血松林飘来的焦糊味还萦绕在鼻尖,几个老兵嘟囔着“灰狐”莫尔森怕是又屠了哪个村落——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五十里外的密林已成炼狱,而真正的死神已攀上城头。

张儁乂伏在护城河外的芦苇丛中,皮甲上沾满泥浆。他盯着城头懒散的哨兵,舌尖舔过刀柄缠着的止血草——三天前炎思衡那句“林海如局,枯枝亦刃”还在耳边回响。此刻他身后八百轻骑的马蹄皆裹着棉布,马衔枚、人噤声,像一群蛰伏的夜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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