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借钱 一(2 / 3)
了……医生说得赶紧手术,差……差着一大笔钱。你能不能……借我点?周转一阵,我……”
后面的话被老张突然停下的筷子截断了。昏暗的灯光下,老张脸上的皱纹仿佛瞬间加深了,沟壑纵横。他低着头,长久地盯着那碗几乎没有动过的面条,空气凝固了,只剩下灯泡老化发出的细微电流声和窗外巷道里不时传来的模糊人声。时间一秒一秒,沉重地碾过李建国的神经。
“老李……” 终于,老张抬起头,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木头,“我……我媳妇上个月,刚做了胆结石手术,急性的。就那个小手术,前后花了……花了快两万五。” 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老家亲戚几个都借遍了,现在还贴着债呢。你看这屋里……” 他抬起粗糙的手,无力地指了指周围,“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能卖的都卖了……”
李建国的目光机械地扫过这间斗室:一张吱呀作响的铁架床,一个掉了漆、柜门歪斜的旧衣柜,一张桌面坑坑洼洼、腿脚不稳的折叠桌,还有角落里堆着的几个破旧蛇皮袋。这就是老张全部的家当,简陋得不能再简陋,每一件都散发着穷途末路的窘迫。老张不是在哭穷,他是在展示一种赤裸裸的、无法逃避的生存真相。
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瞬间沉到了谷底。最后一线微弱的希望之火,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没事!老张,真没事!” 李建国猛地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腮帮子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僵硬,“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别往心里去!” 他几乎是逃也似地站起身,不敢再看老张那写满歉意和无奈的脸,“你吃,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出租屋。重新踏入狭窄的巷道,午后的阳光吝啬地洒下几缕,又被密密麻麻的衣物切割得更细碎。头顶横七竖八的晾衣绳像一张巨大的网,挂满了形形色色的衣物:褪色的工装服沾着洗不掉的油漆点、廉价的仿冒西装皱巴巴、印着幼稚卡通图案的儿童衣服、洗得发白的女式内衣……水滴从湿漉漉的衣服上不时滴落下来,“啪嗒”一声,砸在李建国的肩头,冰凉的触感迅速洇开,浸透了他那件洗得发白、布料早已磨薄了的蓝色工装衬衫,与皮肤上不断沁出的冷汗混合在一起,带来一阵黏腻的寒意。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右裤兜里的东西——一张被他反复揉捏、汗水浸得发软的纸条。粗糙的指腹能清晰地感觉到纸张边缘的毛糙和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那是另一个名字,另一个地址,被他视为最后退路的希望:拆迁户同学赵辉。
巷道狭窄而曲折,如同李建国此刻杂乱无章的心绪。每一步都迈得格外沉重,鞋底踩着湿漉漉、混杂着不明污渍的水泥地,发出黏腻的声响。两旁低矮的出租屋门户紧闭,却又仿佛有无数的眼睛透过门缝在窥视他,窥视着他的窘迫和绝望。住在这些盒子里的,有和他一样在工地上挥汗如雨的兄弟,有早出晚归挤地铁的白领,有小摊贩,有清洁工……每个人都在生活的泥沼里拼命挣扎,试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他,正试图从同样深陷泥沼的老张手里,拽出那根根本不存在的稻草。
此刻攥着的这张纸条,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去找赵辉?这个念头像一把双刃剑,切割着他的尊严。想象着赵辉可能的面孔:是满脸横肉、粗声大气的暴发户?还是眼神精明、带着疏离和审视的“城里人”?他甚至能预感到对方可能流露出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怜悯,或是直白的拒绝。每一次想象,都让他的脚步更加迟疑一份,裤兜里的纸条被攥得更紧,几乎要揉碎在掌心。
汗水沿着鬓角滚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指关节上粗糙的老茧划过皮肤。抬起头,透过那些密密麻麻的衣物缝隙,望向远处被高楼大厦切割出的、狭窄的天空。那片天空蓝得刺眼,却离他如此遥远。阳光照在城中村低矮杂乱的屋顶上,却照不进他心底那片冰冷的深渊。他像一条搁浅的鱼,在狭窄潮湿的巷道里,向着一个未知的、更可能充满羞辱的“岸”挣扎前行。每一步,都伴随着积蓄的疲惫、被拒绝的屈辱和对未知结局的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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