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谎言(2 / 3)
苦了。饭桌上除了白菜帮子煮出的寡淡汤水,就是几块颤巍巍、毫无油水的白豆腐,偶尔飘着几滴可怜的油星。儿子正长身体的时候,脸色总透着营养不良的黄。去别人家,哪怕只吃七天,至少……至少能见点像样的油荤吧?能吃上老王媳妇炖得入口即化的红烧肉吧?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反复翻腾,混合着一种身为父亲却无法提供给儿子最基本营养的、尖锐刺骨的羞惭。他只能把头埋得更低,用面条堵住喉咙里那股翻涌的酸胀感。那两张钞票,是他此刻沉重的默许,也是他无法宣之于口的、卑微的期盼——期盼儿子能在别人家的饭桌上,短暂地尝到他给不起的滋味。
李明宇紧紧攥着那两张票子,指尖用力得几乎要把它们戳破。崭新的纸张边缘像剃刀般锋利,将他本就勒痕未消的掌心割得生疼,但他不敢松手,仿佛一松手,这承载着父母所有算计和省俭才挤出来的希望,就会飘走消失。钞票在他汗湿的手心里迅速变得濡湿、沉重而黏腻,深红的颜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凝固的血痕,无声地灼烧着他的掌心,也烙在他的心上。
他看见母亲塞钱时,手指关节因用力而绷起的苍白。
他听见父亲碗筷急促碰撞下,那极力掩饰的、沉重的喘息。
指尖下纸币的纹路,清晰得像是刻进了他的骨头缝里。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两张纸,这是一座沉甸甸的山,压着母亲从牙缝里省出的米面,压着父亲膝盖上夜夜发作、却只能用最廉价膏药贴暂时麻痹的疼痛,压着这个家已经薄如蝉翼的、随时可能崩裂的体面。
“嗯。” 李明宇的喉咙里滚出一个干瘪的音节,像被砂纸打磨过。他飞快地低下头,视线死死钉在自己洗得发白的廉价运动鞋鞋尖上,鞋面上那个小小的破洞此刻像一个黑洞,要把他的目光连同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吸进去。他怕自己一抬眼,就会被父母眼中那小心翼翼的、混合着牺牲感和卑微期望的光芒灼伤。
他猛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向自己那方狭小的、用旧木板隔开的“卧室”。脚步仓促,带倒了墙边倚着的一根旧扫把,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噪音。
父亲李建国被这声响惊得一哆嗦,碗里的汤水差点泼出来。他茫然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追着儿子消失在门框后的背影,只捕捉到一片仓皇的衣角。屋子里只剩下汤碗里蒸腾的、带着穷酸味道的热气,和母亲无声收拾碗筷时,围裙布料摩擦发出的细微窸窣。
李建国捏着筷子,半晌没动。筷子尖无意识地在空荡荡、只剩点油花的碗底划拉着,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刮擦声。他那双布满老茧和裂纹的手,指关节粗大变形,指甲缝里嵌着顽固的灰色水泥粉,此刻正微微颤抖。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近乎发泄地用筷子头蹭着那只豁了口的搪瓷碗内壁,像是在试图刮掉一层看不见的污秽,又像是在抠挖自己那颗同样布满伤痕、无力摆脱贫瘠的心。炉灶里的灰烬已经冰冷,他却觉得那刮擦的噪音,比他下午在工地上搅拌水泥的声音,还要刺耳千百倍。
晨光像稀释的牛奶,勉强泼进教室的窗户。李明宇踩着早读铃声的尾巴溜进来,后背蹭过楼道斑驳的墙面,校服袖口沾了一抹灰白的墙皮碎屑。他攥着卷了边的英语课本,目光穿透教室里嗡嗡嘤嘤、如同晨雾般弥漫的读书声,精准地落在第三排那个扎着天蓝色头绳的身影上——顾晓妍。
她的同桌林婉婉,此刻大概正和家人徜徉在云南的蓝天白云下。教室里那个空位,像无声的邀请。李明宇把书包随意地甩在自己的座位上,动作流畅得近乎自然,几步就跨了过去,稳稳地坐在了顾晓妍旁边的空椅子上。木质的椅面还残留着前主人留下的微凉。
“10月1号早上8点,”李明宇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目光灼灼地投向顾晓妍的侧脸,“我去你家集合,咱们一起去乡下看外婆。”
顾晓妍没有抬头。她的视线似乎被钉在了摊开的练习册上,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母和公式形成了一个隔绝世界的迷宫。细长的手指捏着一支廉价的圆珠笔,笔帽末端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发出细微却急促的“哒、哒、哒”声,像是她内心某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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