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特困生(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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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积郁的怒火与不解尚未完全散去,却渐渐被另一种更强大的情绪覆盖。

“胡闹是胡闹,”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身体微微后仰,陷进沙发无比柔软的靠背里。昂贵的真皮材质完美地承托着他的疲惫。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紧蹙的眉头悄然松开,紧绷的下颌线也柔和下来。一丝无奈,却又带着无限包容的笑容,缓缓爬上了他的嘴角。

“唉……”他又叹了口气,声音里再没有了刚才的雷霆万钧,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宠溺,柔软得如同客厅里铺陈的波斯地毯,“说到底,咱们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把她逼急了,心疼的不还是她自己?也心疼死我们了。”

他拿起刚才被他粗暴对待的杂志,试图抚平那褶皱的边角,动作带着点笨拙的补救意味:“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市一中就市一中吧,大不了……多捐几栋楼,把条件搞上去。只要她开心,随她折腾去。”

母亲看着丈夫瞬间软化妥协的态度,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优雅地拿起一颗车厘子,轻轻放入口中。翡翠镯子在她腕上滑落,温润的绿光映着她复杂的眼神。女儿的倔强像一颗顽石,而丈夫的爱,则是最柔软的海洋,瞬间就能将那顽石包裹淹没。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堡垒里,爱是唯一的通行证,也是唯一的枷锁。

楼上,苏晴依然躺在黑暗里,盯着天花板上虚幻的光斑。父亲妥协的话语,如同隔着厚重的天鹅绒门传来,模糊不清。她紧紧抱着那个粗糙的深蓝色运动背包,仿佛那是连接另一个真实世界的唯一信物。指尖拂过拉链冰凉的金属头,那冰冷的触感,奇异地让她纷乱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市一中,滨海市第一中学。那个汇聚了全市最优秀、也最需要依靠分数改变命运的寒门学子的地方。她知道踏进去意味着什么。那将是一场与自己过去舒适圈彻底割裂的冒险,是对父母规划的无言反抗,更是她笨拙地、固执地想要靠近那片不容于她世界的、燃烧的星火而迈出的第一步。

窗外的月光被厚厚的窗帘阻断,房间里只有水晶灯熄灭后残余的微光。深渊般的寂静包裹着她。她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烈日下的跑道,那个奋力奔跑的身影,汗水在阳光下闪耀,如同碎钻,刺痛着她的眼睛,也灼烧着她的心。

李明宇并不知道,在城市的另一端,在这片璀璨的灯火海洋中心,有一场因他而起的风暴刚刚平息。一个女孩,为了抓住与他同行的一线可能,正试图用她那点微薄的力量,撬动自己黄金铸就的命运轨迹。前路是未知的荆棘,还是短暂的并肩?无人知晓。唯有那个廉价背包上粗糙的帆布纹理,在黑暗中,被她攥得紧紧的、紧紧的。

午夜时分的老旧居民楼,隔音约等于无。父母卧室里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像冬日里若有似无的穿堂风,顺着门板底下那道不起眼的缝隙,顽固地钻进李明宇的耳朵。他僵坐在书桌前,台灯昏黄的光晕孤岛般圈住他和他面前那张纸——一张白得刺眼、却又重若千斤的中考志愿填报表。表格里那些空白的格子,冰冷地张开着嘴,像一个小小的、等待吞噬未来的深渊。

“……还是我去吧,给孩子把把关,让他能顺顺利利地填好志愿。”

李建国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板传来,低沉,沙哑,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在勉强转动,每一个字都裹着抹不掉的疲惫与磨损感。李明宇握着笔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劣质塑料笔杆硌着掌心。他几乎能描摹出父亲此刻的脸——眉头习惯性地锁着一个川字,额上刀刻般的皱纹因这郑重的决定而更深了几分,浑浊的眼睛里沉淀着沉甸甸的关切,却又无处安放。

去参加那个“中考报名表填写动员会”,意味着明天父亲又要向那个永远阴沉着脸、仿佛工人多喘口气都是在浪费他钱的包工头开口请假了。李明宇眼前晃过父亲那件洗得发白、领口袖口都磨得起毛的蓝色工装。半天,甚至可能是一整天的工钱,就这么没了。那钱,可能是下个月房租的一个零头,也可能是母亲药罐子里需要添补的一味苦涩原料。

“行,那你记好时间,别忘了,我先睡了。”

母亲张桂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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