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运动会(2 / 3)
纸摩擦木头,“把存的最后那点钱……都……”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哽在喉咙深处,化作一丝压抑的抽气。衣柜深处,衣物彼此拥挤摩擦,发出细碎得如同呜咽般的声响。
窗外适时地飘进来隔壁小孩尖锐的哭闹声,像是给这屋里的沉默加上了刺耳的注脚。周秀兰猛地回过神,仿佛被那哭声惊醒或刺痛。她几乎是带着一股狠劲,一把将那件藏青色的中山装扯了下来!衣架与挂杆摩擦出刺耳的噪音,扬起的灰尘在昏黄的灯光里如同无数细小的精灵疯狂飞舞。
她将衣服用力抖开,对着光线,双手疯狂地拍打着,试图拍掉那岁月和陈旧生活压出的、根深蒂固的褶皱。拍打的动作猛烈得像在和看不见的敌人搏斗。终于,她的动作顿住了,目光死死锁在衣领内侧——一小块深色的、顽固的机油污渍赫然在目,像一块丑陋的补丁烙在这件承载着他们最后体面的衣服上。
短暂的绝望掠过眼底,随即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取代。她猛地转身,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衣服举到刚刚笨拙地系上新鞋鞋带、正试图站起来感受新鞋高度的丈夫身前比量。
“建国,你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努力让它听起来轻快,“要不……就穿这件?好歹是咱们结婚时做的,料子厚实!配上你这新崭崭的鞋,肯定……肯定精神!”
李建国抬起头。昏黄的灯光下,妻子强撑的笑容僵硬地挂在苍白瘦削的脸上,清晰得如同刀刻。他越过妻子的肩膀,瞥见了衣柜镜子里模糊的影子——镜面已经有些水银剥落,映照出两人重叠的身影:他穿着沾满水泥灰的旧工装,脚上是那双突兀崭新的安全鞋;妻子枯瘦的身躯罩在宽大的旧衣服里,一头稀疏的假发下是掩藏不住的病容。这黯淡模糊的镜像,与他脑海中那个鲜明的画面瞬间重叠——那是二十年前,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在简陋的照相馆,穿着崭新笔挺的藏青色中山装和红布衣裳的年轻男女,拘谨又充满希望地依偎在一起,崭新的布料在阳光下泛着光……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李建国接过那件旧中山装,粗糙的手掌用力抹过衣领上那片顽固的污渍,似乎想把它抹平。他故意把衣服抻得哗哗作响,仿佛这声音能赋予它新的生命,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甚至有些夸张的笑容:
“这衣服好!顶顶好!”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当年你咋说的?说我穿这个最帅!是不是?明宇他小子明天见了,保准也这么说!他爹穿这身,再配上这新鞋,保管给他挣足面子!”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那件旧衣,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衣领上的油污在昏灯下依旧顽固,如同生活本身,难以洗刷。角落里,雨水滴入塑料桶,发出“滴答”一声悠长的回响,仿佛在为这沉甸甸的父爱做着一个无声的注脚。窗外的秋夜,寒意渐浓。
滨海第一中学的校园里,初秋的阳光下弥漫着新学期的躁动与喧嚣。初三(二)班的教室门口,李明宇像一株被钉在门框边的小树,脊背僵硬地贴着冰凉的墙壁。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反复揪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一双眼睛像被磁石吸住般,死死盯着操场通往教学楼的那条蜿蜒小路。
身边是喧闹的漩涡。同学们的家长们陆续到来,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香水味、崭新的皮革味和刻意压低的寒暄声。锃亮的皮鞋在走廊水磨石地面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笔挺的西裤、色泽鲜亮的裙装、熨帖的衬衫领口……构成了一片属于成人世界的、令人微微眩目的光鲜场景。偶尔几声熟络的笑语飘过来,更显得李明宇的角落格外孤寂和格格不入。
上次父亲穿着那条沾满干涸水泥渍、膝盖处磨得发亮的工装裤来开家长会的场景,瞬间刺破了眼前的画面。同学们那时投来的、混杂着好奇、惊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的目光,此刻仿佛穿越时空再次聚焦在他身上。李明宇的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火辣辣的热度瞬间蔓延到耳根,连带着脖颈都僵硬了。他下意识地将身体往墙里又缩了缩,心里像揣了只慌乱的小鼓:“今天…爸应该不会又那样来吧……他答应过的……”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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